茂密的森林里,我牵起哥哥嫂嫂的手,对着不远处站着的阿生,甜甜一笑:“哥哥嫂嫂,
还有阿生,我们回家!”听完我的话,三人扯动嘴角,诡异的笑了一下,我却对此恍若未觉!
1我和哥哥嫂嫂,还有阿生一行四人,沿着林间小道,一路向西而行,那是回家的路!
我走在最前面,一路蹦蹦跳跳的走着,不时东张西望。哥哥嫂嫂,还有阿生,
三人在我身后静静跟着,一言不发。一路上,我们走得飞快,天快黑了,若是走不出林子,
就得在林中里露宿。大多数肉食类的猛兽,都是在夜晚出没,夜晚的山林自然格外危险。
我们可不想成为猛兽的口中餐!所以,从中午到傍晚,整整三个多时辰,
我们一刻也不曾停歇,只为走出林子。可这个时候,我却停下了脚步,
回头笑眯眯的看着嫂子。“嫂嫂,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嫂嫂没有回答我,只静静盯着我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又转头望向哥哥他们。
“哥哥,阿生,你们都不觉得累吗?”我这么说,当然是想找到一个盟友,不然,
光我一个人喊累,会显得我很娇弱。可他们两人却全都杵在原地,跟两块木头似的。
我撇撇嘴,耍赖般坐在一旁的枯木上,撒起娇来:“好吧,是我累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要休息!”嫂嫂走过来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哥哥二话没说,取出柴刀,找了棵树,
开始劈砍树枝。嫂嫂将哥哥砍下来的树枝削一削,就着树叶和一些其他材料,
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我走进帐篷里,美美的坐下休息。阿生则是转身走开了,我清楚,
他是去拾干柴去了。夜晚寒凉,干柴可以用来生火取暖。我坐在搭好的帐篷里,
双眼紧张兮兮的盯着阿生离开时的方向。2阿生离开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就在我担心,
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危险的时候,阿生回来了。我小跑着迎了上去,走得近些,才发现,
阿生背上插满了箭。我将那些箭一根一根拔下来,数了数,有二十多支。
我的手从那些箭射出来的窟窿上一一抚过,最后停留在阿生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
心疼的说道:“阿生,一定很疼吧!”阿生木然的坐在地上,任由我摸着,一声不吭。
我拿起其中一支箭矢看了看,下意识将刻在箭尾上的念了出来:“云岚宗!
”箭矢被我随手丢在地上,转头又看了眼阿生回来时的方向,我略一犹豫,
还是趴到了哥哥背上,笑着对三人说,“阿生与野兽搏斗,受伤了,不休息了,
咱们连夜赶路,快些回家吧。”哥哥将我背起,我们四人再次上路,只是这次,
我们不再是向西而行,而是改朝南边走。我趴在哥哥背上,又累又饿,意识逐渐模糊,
哥哥的背,宽大结实,虽然有点凉,但是好舒服,好安心......哥哥嫂嫂,
他们是这世上,最关心我,爱护我,对我最好的人,我最喜欢他们了。我这般想着,
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逐渐睡去......3十岁那年,我逃难到了村子里,
周围的乡亲们,见我一身的伤病,都不敢靠近我,大概是怕被我传染什么病症吧。那时,
我也是又累又饿,还拖着一身的伤病,感觉马上就要死了。是哥哥嫂嫂收留了我,
我才活了下来。嫂嫂当时就是这样,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
对我说:“可怜的孩子,跟姐姐走吧。”哥哥将一身伤病的我背回了家,那时,
哥哥身形虽然瘦弱了些,后背却异常的宽大结实,趴在哥哥背上的我,只觉得好温暖,
好安心......4哥哥嫂嫂的家很小,是一间普通的砖瓦房。
嫂嫂将平时堆放杂物的地方清理了出来,让哥哥找了块木板,拿石头垫一垫,铺上被褥,
就算是床了。床弄好了,哥哥就将我放了上去。我就这样,在哥哥嫂嫂家住了下来。
哥哥嫂嫂的生活本就拮据,再加上一个满身伤病的我,就更是雪上加霜。而我,
在哥哥嫂嫂家住下当天,就发了热,大病了一场。哥哥为我请了大夫,看诊,开药,煎药,
服药。为了治好我,哥哥嫂嫂家中仅有的那一点积蓄,花了个精光。那些银钱,
原本是他们为小宝攒下,将来仙门收徒时,拜山的费用。可这些银钱,
却最终全都花在了素不相识的我身上。我高烧不退,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
嫂嫂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直到第四天,我烧才终于退了,
人也恢复了清明。5由于一直卧病在床的缘故,我来时穿着的那件衣裳一直没换,我一清醒,
便闻到身上一股子怪味。嫂嫂见我窘迫,忙招呼哥哥烧了一大桶热水,帮我擦洗干净。
我没有可以换的衣物,嫂嫂就将她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放在床头,
轻声细语的对我说:“先穿嫂嫂的吧,等过几天,嫂嫂给你做两件新衣裳。
”在我换衣服的间隙,嫂嫂又铺了床新的被褥。待我换好衣服,她则是转身进了厨房。
“饿了吧,你先坐会,别睡,嫂嫂去给你煮碗糖水打蛋。”我坐在床沿,
看着嫂嫂在厨房里忙活,只觉身上又疼又痒,浑身不对劲。撩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全是疹子。
我皱起眉头,将手伸到衣服里面摸了摸,果然,衣服遮挡下的身子,也布满了疹子,
难怪这般难受。6许是我肌肤娇嫩,穿不惯嫂嫂的粗布麻衣,方才如此。可偏偏,
我掀起衣袖露出一手疹子的这一幕,恰巧被窗外一个路过的婶子看见了。也是那日之后,
村里不时有流言,说我来路不正,指不定是哪家青楼的妓子,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妾逃出来的,
还说我有脏病。我来时穿的衣裳,虽破破烂烂,料子却是极好的。再加上我一身细皮嫩肉,
肤白若雪。且又来路不明,倒是全应了那些谣言。小村子里没有秘密,这些谣言传的飞快,
即便全部都只是谣传,但众口铄金,传的多了,村里人自然也就信了。
甚至有人嘴碎到了哥哥嫂嫂面前,劝哥哥嫂嫂,趁早把我送走,免得寻我的人找上门来,
到时惹得一身腥。哥哥听了这样的话,当即就抄起家里的扁担,把那人打了出去。
嫂嫂站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待哥哥将人赶走,便拉着他一同来问我。
他们倒不是真信了村里的谣言,只是单纯的来探听我的家世。7哥哥是个粗人,不善言辞,
只站在一旁看着干笑,木讷着不说话。嫂嫂一贯的温柔从容,扬起笑脸,
轻抚我因为卧病在床,而有些干枯的长发。那一天,嫂嫂问了我很多,诸如叫什么名字?
家住哪里?何方人士?家中可还有亲戚?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可我一问三不知,频频摇头。
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我确实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大概是这场大病,
烧坏了我的脑子,遇到哥哥嫂嫂之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我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
只能将自己的事,如实与嫂嫂讲。因为害怕嫂嫂赶我走,我伸出一只手拉住嫂嫂的衣袖,
怯懦着开口央求:“我伤养好了,可以干活的,嫂嫂,别赶我走。”“唉,都是苦命人。
”嫂嫂看着我,红了眼眶,转头看向哥哥,“当家的,你拿主意吧!”哥哥是个粗人,
他憨憨的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反问嫂嫂:“不就多双筷子的事吗?”嫂嫂不禁莞尔,
与我相视一笑。“是啊,多双筷子罢了!”嫂嫂揉着我的头发,手心的温度,
似能传到我的心尖,“往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于是,我成了哥哥嫂嫂的妹妹,
在村子里住了下来,而村子里的那些流言,自那之后,渐渐也没有了。8迷迷糊糊中,
我醒了。哥哥背着我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嫂嫂和阿生。我刚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
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四人是一路朝着南方走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哥哥停了下来,我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朝前看去。眼前是一座破庙,大门敞开着,
挂满了蛛网。这里是半山腰,并不是回家的路!我们怎么走到这里了?我刚刚睡醒的脑子,
还不太灵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进去吧。”我趴在哥哥背上,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哥哥什么也没说,他抬起一只手,胡乱挥舞几下,拨开大门上的蛛网就走了进去。既来之,
则安之。天已经黑了,我们也没有了选择,在破庙里过夜,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怎么都比在野外露宿的好。破庙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却别有洞天,出奇的大。
光是能够住人的房间,就有几百间。不过,这里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到处都是蛛网和堆积的灰尘。我随便挑了个间房,稍微打扫了下,取出干粮,
坐在石椅上吃了起来。“咱们今天就在这过夜,明天再赶回去。”我一边吃,一边说着,
眼泪却不自觉流了下来。9我怎么哭了?大概是干粮太硬,太难吃了吧!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脑子浑浑噩噩的。对了,三个宝儿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今天是回不了家了,
也不知道大宝有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他们三个娃,有没有挨饿......我忧心忡忡,
嚼着手里的干粮,只觉着更难吃了。10哥哥嫂嫂都姓姜,家中没有高堂,
倒是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哥哥嫂嫂很疼爱这个孩子,也没给他起什么名字,就只叫他小宝。
我因为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索性就跟了哥哥嫂嫂的姓。
嫂嫂还给我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姜鱼。嫂嫂说:希望我像河里的鱼一样自由自在。
哥哥嫂嫂也时常喜欢唤我:小鱼儿。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哥哥嫂嫂给我起的名字。
我啊,最喜欢他们了!自然也喜欢他们给我起的这个名字!11乡野的生活平淡且辛苦,
哥哥每日到田里除草施肥,偶尔空闲时,还会上山打些野味回来,或是改善口食,
或是卖些银钱补贴家用。嫂嫂则每日早起喂鸡,收拾家中的小菜园,洗衣烧饭带小宝。
到农时,嫂嫂还要下田,帮哥哥搭把手。他们每日如此忙碌,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可我看到的,却始终是他们的笑脸。烧退以后,我的身体,在嫂嫂的照料下,一日比一日好,
病也完全好了。我当然不能在哥哥嫂嫂家光吃白饭,一直让他们养着。所以,身体一好,
我便想着,帮哥哥嫂嫂分担些事做。第一次洗碗,我把碗摔了。第一次切菜,
我切到了自己的手指。第一次喂鸡,我满院子追着鸡跑。到处都被我弄得乱糟糟的。
我垂头丧气,我好像什么活都不会干,什么活都干不好!嫂嫂却一点也不生气,
每次见我狼狈又窘迫的样子,她总会笑着揉揉我的头,温柔的对我说:“没关系的,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嫂嫂当初还不如你呢!”我知那是嫂嫂安慰我的话,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手,光滑细腻,与嫂嫂那双粗糙还布满老茧的双手完全不同,
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我好像真的很笨,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而且身子还弱。
村里人都说我金贵,弱柳扶风,干不得活。12回想起那日,因为穿不惯嫂嫂的麻布衣服,
身上起的疹子。我不禁叹气:“连麻布衣服我都穿不得,还能干什么?”抬头,
我问嫂嫂:“嫂嫂,你说,我以前是什么人呢?该不会真的像村里的婶子们说的那样,
是花楼里逃出来的妓子吧!不然,我这身子,怎地这般娇贵?”“别胡思乱想,
听你那些婶子们乱说!”嫂嫂走过来,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我的小鱼儿,
生来就是富贵命,你以前啊,肯定是官家小姐,说不定还是小公主呢!
”明知道这只是嫂嫂安慰我的话语,可这些话,还是将我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让我整颗心都暖暖的!“可是我好笨啊,什么活都干不好!”“没关系,不会就不会,
嫂嫂养你一辈子!”我果然,最喜欢嫂嫂了!13可我怎么能,真让嫂嫂养我一辈子呢?
家务琐事,养鸡种菜,生火烧饭,纺衣绣花。这些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我虽学的慢些,
但终归是渐渐都熟悉了。我原本雪白的肌肤,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下,逐渐被晒黑。
我原本光洁如玉的双手,也变得粗糙肿大。我与嫂嫂,越来越相像了。这样的转变,
也让我欣喜不已。因为嫂嫂,就是这样!健康,有活力!14这样平淡且幸福的时光,
过得很快。冬去春来,转眼到了新年。新的一年,自然要农耕。而农耕,就得把地先翻一遍。
翻地是力气活,也很辛苦,一般都是给牛套上犁耙来翻。可全村只有一头牛,
那牛都是先给村里那些孤儿寡母用的。等轮到哥哥,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往年,
哥哥都是自己下田翻土。嫂嫂心疼哥哥,每年这个时候,也会跟着一起下田,
让哥哥少操劳些。以往,都是哥哥嫂嫂两个人,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一人一把锄头,
从两边往中间翻。哥哥翻的多些,嫂嫂少些。今年,多了一个我。我与嫂嫂站在同一边,
另一边则是哥哥,开始前,我豪言壮语:“哥哥,咱们来比赛,看是你快,还是我和嫂嫂快!
”哥哥欣然同意,我也干劲满满。可一下田,锄头还没挥几下,我的手上就全都是水泡。
地里的农活,不比家务琐事,一般的汉子都不一定吃得消,何况我一女子?可嫂嫂做得,
我又为何做不得?我憋着一口气,咬牙坚持,水泡磨破了皮,鲜血淋漓,
顺着锄头的木柄滴下,被嫂嫂看到了。她紧张的将我扶到树荫下,
又生气又心疼的骂我:“小鱼儿,你不是最怕疼吗?怎么手伤成这样,也不说?你这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