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女人由得意变得欣喜。
女儿震惊地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半天呐呐说：“我要跟我爸。”
我空着手离开了，什么都没拿，什么也都带不走。
多可笑，我忙碌了三十年，为这个为那个。
最后什么都没有。
但幸好，我还有钱，我可以买。
不知道这是女儿和侄子给我打过来的第多少通电话，我终于慢腾腾腾出手接了。
女儿暴跳如雷：“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把把我爸推住院了！我爸脑梗犯了！”
我在商场给刚挑的花裙付了账，这才往医院走。
病床前那个女人为秦霁树削着苹果，一口一口给他嘴里喂。
秦霁树眼神感动咽了下去，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痴痴发着呆。
我站在门口没进去。
女人出来给毛巾换水看见我，神气地冷哼撞了我的胳膊走过去。
“你不要来了，你该不会还放不下秦先生！秦先生这次出院，就会和你离婚！”
“和我离婚就会和你结婚吗？”
“那是当然！”她得意着。
那模样得到秦霁树，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可秦霁树的世界，是在我撑着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秦霁树从里面看见我眼睛亮了亮：“秋云。”
我看了看病房。
他上次脑梗，我又托关系又花钱给他弄了个高级病房，他一个人住，我和护工两个人换着衣不解带伺候。
他要体面，擦身体把尿这些我闭了门自己亲力亲为。
这次是女儿和侄子找的病房。
三个病人一间房，隔壁间的老太太吐了一次又一次，房间里的味怎么都散不掉。
老头子花白了头发，动作有些慢，但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另一手拿着塑料袋接着，嘴里小声朝病房其他人道着歉。
我有些恍然。
十七岁那年，我曾万次幻想我和秦霁树老了的场景，我以为会是这样的。
但真可惜，可能因为我这些年东奔西走，所以身体竟然出奇的好，反观秦霁树一心做他的研究不太运动，身体亏损得厉害。
我清楚但刻意不去想，我要是真病了，秦霁树只会捏着鼻子皱着眉说秋云快找个护工吧。
“秋云，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低头坐下。
秦霁树牵着我的手，眼神真挚地看着我：“你不喜欢她，我就让她搬出去。至于孩子，如果这次试管没做上就不要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样真挚的情绪恍然让我看见二十三岁的他。
那时他看着我，说怕我跟了他吃苦，我义无反顾扑上去。
我愣愣的，手里一直紧捏的离婚协议被我塞回了包里。
我没搬回去。
侄子和闹到我的住处发疯。
“舅妈，那女的都走了你还有什么可闹的！你走了谁给我们做饭？”
“都老夫老妻一辈子了还有什么好折腾的，舅妈，我舅可是教授，能让你回来是他人好。”
我冷眼默不作声。
侄子气急败坏：“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妇，我舅对你多好！前些年天天在外面不着家跑了几十年！我舅可从没说过你一句！”
“你牛什么牛！跑来跑去还不是跑到我舅的房子！要不是我舅好，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我一巴掌扇过去，冷笑道：“你舅的房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我从柜子里抱出一摞房产证砸到侄子脸上，侄子被砸的七荤八素，看着房产证上的名字半天说不出话。
半晌，他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毫不留情把他推了出去关上门。
秦霁树出院后巴巴来求我回去，来了四五次，最后一次我还是回去了。
我爸的烟杆还在我屋里。
侄子经历过这事跟蔫了一样，别人问怎么了也不说。
唯一一回秦霁树他姐在饭桌上又数落我吃白饭，他鼓足气道：
“妈，别说了。”
后来他搬了出去，看秦霁树的目光再也没有以前的钦佩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