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有道疤，让我原本清秀的长相变得十分狰狞。
那是为了救凌野留下的。
十六岁的凌野穷得叮当响，能给我的只有空口无凭的承诺和誓言——
“苏棉，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会挣很多很多钱！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八年后，凌野功成名就，却忘了最初的诺言。
直播时，他借着粉丝的口，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点点头，解下胸前的工作牌。
“结下这几年的工资吧，我不干了。”
……
凌野久未露面，刚一开播，直播间人数就直冲百万。
他一边懒洋洋玩着游戏，一边与粉丝互动。
一个不经意的勾唇，就能让弹幕和礼物齐飞。
我按红姐的交待，给他送上泡好的养生茶。
这几天，凌野贪凉吹多了空调，嗓子有些不舒服。
红姐严禁他喝冰饮，让我发挥特长，煮些养生的糖水。
可她不知道，凌野早就不喝这种东西了。
今天也不例外。
我熬了两个多小时的吊梨汤刚放到他手边，就被他用力推开。
“有病吧！四十度的天气让我喝这种东西？”
杯子倾倒，地上乱七八糟全是直播设备的线路和排插。
我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惊呼声中，杯子接住了，温热的吊梨汤也全泼在我的身上。
好在糖水是刚好入口的温度，不至于烫伤。
但夏天穿的单薄，一身粘腻糖水也足够狼狈。
我迅速收拾好现场的狼藉，想赶紧退出去换身衣服，却被凌野叫住。
他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念出弹幕上的内容。
“苏棉，粉丝让我问问你，这么多年了，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四十度的天气让我喝热糖水，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扭头看着凌野，没说话。
凌野微眯的眼眸中，是只有我能看懂的不屑和挑衅。
“说话啊，能吗？”
我垂下眼眸，攥紧手中的水杯，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能。”
凌野满意了，懒懒靠回椅背。
“那就好。苏棉，记住你说的话，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没有下次！”
我点点头，解下胸前的工作牌，放到凌野面前。
“结下这几年的工资吧，我不干了。”
凌野那天的直播没开多久。
我说出那句话后，他就把直播间砸了。
“苏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这几年，凌野红到发紫，与名气正成比的，是他的脾气。
整个工作室，除了红姐，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我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和他心平气和的对话是什么时候了。
一开始，是包容和忍让，到后来就变成了妥协和服从。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一退再退的结果，就是连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我不想再退了。
“我说，我不干了，我要辞职，请你给我结算下这六年的工资。”
“操！”
凌野彻底被我激怒了。
“工资？你他妈不就是想要钱吗？苏棉，要钱就直说，别跟我玩这套！”
“是，我就是想要回我应得的工资，不应该吗？不可以吗？”
我无视频频给我使眼色，想让我闭嘴的工作人员，咬牙直面凌野的暴怒。
凌野怒极反笑。
“行，工资！”
他一指缩在门口观望的助理方方。
“你来给她算，就按你的工资算！”
方方吓得腿都在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句实话。
“可，可我才来几个月……”
“那又怎样？不都是助理？！”
我对方方点点头，安抚道：“没关系，就按凌野说的算吧。”
真的没关系。
我开这个口，也不是真为了要那点钱。
我只是想和凌野，和这八年，做个了断。
方方还在实习期，红姐给她的工资是一个月4000块。
她在手机上算了两遍之后，小心翼翼给凌野报了288000。
凌野嗤笑：“我当多少钱呢，值得你这么惦记？”
说着，拿起手机给我转了三十万，仿佛是多大的恩赐和施舍。
我点下收款，并不承情。
“二十八万存银行，六年光利息也要两万多，你给我三十万，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