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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控

发表时间: 2024-09-14 23:23:31

“沈霜,许墨允到底有哪点比我好,让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还是你水性杨花,天生就喜欢到处勾勾搭搭?”方宇阳边恶狠狠地骂着,边按住我的双脚,动作迅捷地用厚重的锁链将我锁在床上。

 

原来,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看我?搔首弄姿不守妇道?我赤红着眼看着他,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贪恋外边风光的人是他,到处勾搭的是他,率先背叛的人还是他,可最终,一切恶名都要落在我的身上。

 

为什么?就因为他不爱了,而我还忘不掉他,所以满腔真心,注定要被他肆意践踏?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满脸。

 

可方宇阳还不满意,从怀中取出我亲手书写的和离书,撕碎砸在我的脸上。“天生的贱骨头,给你富贵荣华,你偏不要是吗?那好,往后除这张床,你哪都别想再去!”

 

看着他怒发冲冠地离开,我低咳着,再次呕血。

 

方宇阳,你知不知道,这条锁链,已经锁不了我多久了?

 

浑浑噩噩地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瞧见乐卿云端坐在不远处,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醒了?本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沈霜,你准备好了吗?”

 

“请你离开,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对于乐卿云,我做不到不嫉妒,更做不到不恨,但说到底这不是乐卿云一个人的错,所以我们之间,最好就是毫无交集。

 

“你有个刚刚弱冠的弟弟,对吧?”乐卿云不管我意愿,自顾自地就说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他骑着马在西大街横冲直撞,不小心跟昌平侯的马车撞在一起,导致昌平侯受伤昏迷……啧啧,令弟现在已经被抓到天牢里边,你若不快点想办法救救他,只怕他会没命啊!”

 

沈庭闯祸了?我瞬间浑身发凉,再顾不得其他,立刻翻身想往外走,可沉重的锁链禁锢住我的脚步,我弄不断它,只能嘶哑着嗓音问乐卿云:“方宇阳在哪里?我要见他!”

 

沈家富甲一方,却无权势,不可能跟勋贵世家抗衡,故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向方宇阳求助。

 

猜到我的心思,乐卿云恶毒地笑起来:“沈家早已派人到丞相府来求助,可你知道阳哥哥是怎么应付他们的吗?他直接将他们关在门外,并让门丁告诉他们,丞相府没有姓沈的亲戚!”

 

我眼前一黑。

 

他没有姓沈的亲戚?那我是谁?

 

眼中泛起盈盈水光,不想叫乐卿云看笑话,我强忍住了。

 

我其实知道,方宇阳因为当初上门求娶时,曾被爹娘用言语羞辱而一直在恨着他们。

 

可他不知道,爹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跟我们断绝往来,其实一直在暗中资助……若非有沈家帮忙打点周旋,他哪里会有出头之日?

 

他哪怕,就只看在我伴他十年的份上,也该伸出手帮这一回啊!

 

我心中悲恸,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什么目的?”乐卿云与我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突然这般好心,必是有所谋求吧?

 

乐卿云挑挑眉梢:“本宫是谁?本朝最受宠爱的洛羽公主,阳哥哥能做到的事情,本宫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本宫也能做到!”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本宫的东西,向来都独一无二,从不与人分享。”

 

乐卿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纤白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夫君自然也一样。”

 

“本宫可以帮忙救人,不过,你得去死,明白吗?”

 

我自知寿命不长,早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看着乐卿云忽而狰狞的神情,我心里“咯噔”一声,大胆猜测道:“是你联合昌平侯陷害沈庭?”

 

乐卿云弯唇,没有否认。

 

我怒了:“你欺人太甚!”使计陷害我的家人来逼迫我自戕,乐卿云怎这般恶毒?

 

方宇阳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竟想娶个恶妇过门,他就不怕日后家宅不宁吗?

 

“你不该怨本宫,要怨就怨自己出身卑微,还得不到夫君的庇佑!”乐卿云无视我的愤怒,好整以暇地站起身:“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早你若没死,沈庭别想活!”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心忧如焚,绞尽脑汁地思虑起来。

 

乐卿云口蜜腹剑,不值得信任,只怕我死了,也依然不会放过沈庭,所以眼下我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方宇阳。

 

可方宇阳厌她憎我,不会主动前来找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见到他?

 

眼神扫过不远处正燃着火光的烛台,我狠狠心,撑着床沿努力探出身体,终于把烛台扫落在地。

 

烛火落在精美的纱幔上,瞬间燃了起来。

 

汹涌的火光,像饥饿的凶兽,不断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我用手绢捂住口鼻,拼命瑟缩着,想要躲开灼热的火焰,可裙裾依然燃烧起来。

 

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盼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前来救我,可是直到我彻底陷身在冰冷无情的烈焰中,也依旧没人出现。

 

是我赌输了。

 

方宇阳真的不在意我了。

 

自嘲地勾起唇角,我转眼,想要再看看天上的星与月,可夜色漆黑,入目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荡。

 

 

冰凉的水泼在身上,我悠悠醒转。瞧见方宇阳,我立刻哑声乞求道:“相公,救救沈庭!”

 

直到此时,方宇阳才瞧清我的模样,浑身肌肤红中带黑,衣裳粘在肉中,明显是受了重伤。却道:“沈霜,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个很好愚弄的傻子?”

 

“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求你救救沈庭……。”我浑身上下都钻心地痛,仅这几句话,已耗光我全部力气。

 

“多年夫妻?”方宇阳气愤道:“你红杏出墙,不安于室,配做我的妻子吗?我没有趁机把沈家连根拔起,已是宽容大度,想让我救沈庭?做梦!”

 

我大恸,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黑暗将我淹没,被迫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已是五天之后。我被绷带绑成一个粽子,半天才艰难地翻身坐起,身上的伤口崩裂,溢出血丝,可我完全顾不得,只胡乱套件衣裳,趿上鞋子就往外跑。

 

出了丞相府,我就雇佣马车,直奔沈家。

 

等到马车停下,我凝在眼中的泪珠再忍不住,无声滑落脸颊。

 

只见三根白色丧幡悬挂在沈家门口,敞开的正门内,七八个佛寺高僧正手持佛珠念着往生咒,而沈家的其他人跪在一尊漆黑的棺椁周围,掩面痛哭。

 

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父亲最先瞧见我,当即快步冲出来,扬起手狠狠甩了我一记耳光。

 

“知道庭儿是怎么死的吗?他是为你死的!听说方宇阳那个畜生要迎娶洛羽公主,他不顾劝阻,执意要去丞相府替你讨个公道,结果……你竟连救都不救他!”

 

我如遭雷劈!

 

原来,沈庭是因为我才被乐卿云算计?更是因为我才丢掉性命?

 

我简直罪该万死!

 

“爹,”我哽咽着膝行上前,伸出缠满绷带的手,牵住父亲的衣角:“我错了,您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只求您别气着身体。”

 

父亲红着眼,愤然把我甩开:“沈家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儿,我已将你从族谱上除名,从此之后,你与沈家再无瓜葛!”

 

“爹,不要!”我狼狈地倒在地上,却顾不得整理仪容,只急切地想要拉住父亲,可父亲头也不回地走进沈家,然后“嘭”地关上大门。

 

“爹!娘!别不要我!”我踉跄着跑上前,抬手用力拍打门扉,可沈家再无人搭理我。“我给你们赔罪!我把命赔给沈庭!”

 

嘶哑着声音说完,我跪倒在门外,双手前伸,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坚硬的地面被我的血染红,却没能令沈家心软,反而引来邻居过客的指指点点。

 

“这沈家大小姐尚在闺中时,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从未受过半点儿委屈,不过遇到个穷书生,说跑就跑了,真是不要脸哟!”

 

“这穷书生眨眼间变成高高在上的丞相,自然得是公主的身份才配得上。不过要我说啊,还是这沈大小姐自甘堕落在先,才会被丞相弃如敝屣!”

 

“连亲弟弟都不肯伸手搭救,她算什么大小姐?她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伴随着义愤填膺的声音,一块烂菜叶砸在我身上,随即是臭鸡蛋馊水碎石等等,我的心千疮百孔,身体更是遍体鳞伤。

 

不知何时,天空又落起雪花,严寒的气息将我笼罩,我整个人都变得一片霜白。可我强撑一口气,麻木地不断磕头。

 

“起来!”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华丽的官靴停在我身畔。

 

我不理,继续机械似的俯身,直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直接把我拽起来,“沈霜,我千方百计地救活你,不是为了让你跪在这寻死觅活!”

 

“要你管?”我怒极,愤恨地将他推开:“是我害死沈庭,就该把命赔给他!你害死我们的孩子,你也该去死!”

 

“闹够了?”方宇阳满脸厌烦地瞧着我,平静的面容里没有半分愧疚:“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回哪?丞相府?那还是我的家吗?方宇阳,你知不知道?那年你高烧不醒,是沈庭把你背到医堂;你恃才傲物,得罪顺天府的推知,是沈庭低声下气地替你赔罪求饶;你官途不畅,需要讨好上峰,沈庭就亲下江南,到处搜罗珍奇异宝……可轮到他遇险,你就袖手旁观,你对得起他吗?”喉间涌起腥甜,我颤抖着,一步步往后退。

 

方宇阳眉目不动地听着,最终只冷声道:“是他自愿而为,与我何干?”

 

“好,好,是我们姐弟活该!方宇阳,从前是我瞎了眼,你我的夫妻缘分便尽于此吧!”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头的情绪悉数爆发,我扭头就往沈家门口的石狮子撞去。

 

既然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那我就把错误终结在这一刻!

 

从此往后,风雪雨晴悲哀喜乐,都与我无关!

我没死成。

紧急关头,方宇阳掠身上前,挡在我跟石狮子中间,然后抬手在我后颈处一劈,我便再度昏迷。

不过,等再醒来,我总算知道方宇阳为何要数次救我……因为死太容易,怎及折断我的手脚,让我变成一个只能躺着的废物来得痛快?

只可惜即便方宇阳砸下不少银钱买来各种珍贵药材,也没能拯救回我身上的肌肤,烧伤愈合之后,留下许多坑坑洼洼的难看疤痕。

我本以为自己这般丑陋,方宇阳肯定会放过我,却没想到他身上明明沾染着乐卿云的香味,却偏要折磨我。整晚整晚,一声不吭,纯发泄似的欺辱我。

我一声不吭地承受着,等他在天亮时离开,才将隐忍多时的淤血吐出。

“你怎么还没死?”乐卿云瞧着我愈发瘦削,却依然楚楚动人的脸,眉眼间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你直接杀掉我?”我冷笑着反问。

我恨乐卿云,很得日日夜夜都想要杀掉她给沈庭报仇,可我不能这样做……谋害皇子龙孙,会被诛九族!

尽管沈庭过世之后,沈家已举家搬离京都,但我不能再连累他们!

况且,我一心求死,怕方宇阳知道后会想方设法地救我,便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病情……而盼着我死的乐卿云,就是我的帮手。

“你反正快死了,我何必再脏自己的手?”乐卿云面上风轻云淡。

含笑坐到床边,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我额角的冷汗。

我极不适应,正要撇开脑袋,忽地瞥见乐卿云刚刚触过我肌肤的手指慢慢变黑,然后肿胀僵硬。

“你……!”

我骇然,刚要说话,一阵冷风急掠过来,将无力栽倒的乐卿云抱入怀中。

“阳哥哥,”乐卿云“哇”地吐出一口血,边虚弱地道:“她叫我给她擦汗,我应了,然后就……。”

话没说完,乐卿云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下意识地辩解。

“公主若是有事,我定叫你给她陪葬!”方宇阳却不信她,杀气腾腾丢下这句话,就满脸焦急地抱着乐卿云去找太医诊治。

太医诊脉后,为难地皱眉:“公主中了一种名为‘噬心蛊’的毒,此毒是以下毒者的血肉做引,十分歹毒,如需解毒,得需要同样的药引……相爷,你可知道下毒者是谁?”

知道!”方宇阳艰难吐字,闭了闭眼后,他引着太医来到我床前:“她的血肉,你尽管取走!”

“什么血肉?”我瞪大了眼。他凭什么要取我的血肉?

方宇阳不搭理我,甚至懒得再看我一眼,任由太医取出薄如蝉翼的刀刃,在我勉强算是有些肉的腿骨处剜了一刀。

“啊!”我的腿是断了,可知觉还在,钻心的剧痛传入脑海,我凄厉地喊叫出声。

我生生受了整整十八刀。

因为太过痛苦,我无法昏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失去血肉,渐渐露出森森白骨。

鲜血流满床榻,止都止不住。

已知道自己的血肉是要拿去救乐卿云,我虚弱地说道:“方宇阳,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方宇阳没吭声,盯着太医熬药救乐卿云,又领他折回来救我。

失血过多,我脸色煞白,脸上笼罩着一层灰败的死气。方宇阳见状,满脸阴鸷的低声威胁太医:“你必须让她活着,否则我要你狗命!”

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按压敷药针灸等办法通通用了个遍,可收效甚微。

“方宇阳,”知道自己已必死无疑,我反倒放松下来,懒得再恨,也懒得再怨:“我累了,不想再爱你,你让我走吧!”

“不行,我没同意,你哪儿都不准去!”方宇阳抓住我的手,恶狠狠地说道。

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他以为他是高不可攀的丞相,就能够跟死神抗衡?我嘲讽地抬眼,看向眼前已经变得成熟优雅的男人。

明明他现在的模样更有魅力,可我还是不自觉地怀念当初那个朗月清风的少年。

那时,少年待我是真的好,他会放下手中笔墨为我挽发描眉,会踩着满地星光一路背我回家,会在我亲近他时红着耳根暗暗窃喜……那样美好的时光,怎么就被弄丢了呢?

心像在被谁绞着似的痛不堪言,我低低咳嗽,然后偏头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

“沈霜!”方宇阳吓呆了,立刻伸出手想抱我,却发现自己无计可施,只能扭头朝太医怒吼:“救她!快点救她!”

太医硬着头皮上前,给我灌药。

可我哪里喝得下?连着毒血一起,全部吐了出来。

方宇阳刚刚还很镇定,现在却慌得有些六神无主。

“相爷,公主刚刚又吐血昏迷过去了,您快些过去看看她吧!”

门外传来仆从的禀告声,方宇阳看看怀中气息微弱的我,眉头紧紧蹙起。

稍稍犹豫后,他轻轻抚平我耳畔的乱发,轻声道:“你再撑着些,我过去瞧公主一眼,马上就回来陪你!”

声落,他站起身往外走。

我竭力睁大眼睛,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十年相伴,终于要在此刻画上句号。只是,枉他那么聪明,竟看不透乐卿云的把戏,她分明就是在假装中毒来陷害我啊!

为了虚伪恶毒的乐卿云,不仅亲手把我推上绝路,还错过陪伴我最后时光的机会,将来得知真相,他会不会后悔?

不过,那已与我无关了。光线在眼前一点点消失,我缓缓合上眼睛。

方宇阳,惟愿从此之后,生生世世,我与你,再无相见之时!

无边的黑暗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痛意将我拉回。

“好痛。”

轻微的呢喃声打破安静,我蹙着眉,慢慢睁开眼睛。

清澈如水的眼底,只有一片茫然。

“霜儿!你醒了!”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我,然后喜不自禁地将我揽入怀中。

“啊啊啊啊啊!”我疯狂地挣扎,嘴里忽然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尖叫声,像无依无靠的小兽遭遇危险,试图用声音赶跑自己的敌人。

“霜儿,你别激动,”男人急忙松开我,边示意仆人去找人,边温柔地看着我道:“我已经知道真相,我再不会伤害你,你别喊了好吗?”

我抱住自己的脑袋,僵硬着身体,拼命往后缩,嘴里依然在喊着叫着,直到喉咙嘶哑都不肯停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沈霜为什么一直在尖叫?”一个人背着医药箱,急匆匆赶过来。

他定眸观察我的神色,然后没好气地朝男人丢个白眼:“你先出去。”

“我要陪着她!”

“她很怕你,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愣了。

他怔怔地看向我,就见我满眼恐惧,努力瑟缩着身体,连嘴唇都在颤抖。

“李神医,你认真给她看看,我去吩咐他们熬碗雪梨汤,给她润嗓。”男人黯然着神情,退出房间。

被称作‘神医’的人将医药箱放在桌上,试图用言语来安抚我的情绪,但很显然并不奏效,我开始伸手抓挠自己的肌肤,然后一针扎下来我便再度昏迷。

之后半个月,我都没再见过那个男人,而神医一直陪着我,冷静下来,不再见人就发出害怕的尖叫声。

可我仍然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而且,我腿上的肌肤明明已经完全长好,骨骼也没有问题,但我像个残废似的,完全站不起来。

“不要,别过来,我的腿好痛!”睡梦中的我忽然大喊一句,然后眼泪“哗啦啦”地从眼角落下。

“霜儿,别怕,我在这里。”男人下意识地走上前,将我拥入怀中安慰。

我害怕地看向他,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不过这次没坚持多久,我就昏倒过去。

次日,我本来正在静静玩着一个用绸缎缝制的布老虎,瞧见他,立刻惊恐地往后缩。

“霜儿,我做了碗馄饨,”男人不敢靠近过去,就站在门口,近乎低声下气地说道:“你还记得吗?曾经我们经常坐在一起包馄饨,你每次都把藏着碎银的馄饨舀给我,说这样就能保佑我一举高中……。”

他没能说完,因为我害怕地把布老虎朝他丢过来,正好砸在托盘上,瓷碗翻倒,浓香的汤汁洒了他一身。

男人再度红了眼。

“霜儿,”馄饨已经不能食用,他就把托盘搁置在一边,慢慢步入房内:“你再看看我,好吗?”

回应他的,依然是我失控的尖叫。

他单膝跪在床畔,抬手轻揽我一下,很快就放开了。垂下眉眼,哽咽着道:“我知道了,我会让你回沈家养病,可你必须记住我,我叫方宇阳,正在努力变成这个世上最爱你的男人!”

“还有,其实沈庭还活着,那时我还不知道整件事是乐卿云的阴谋,怕沈庭连累你跟沈家,便悄悄用一个死囚替换了他,然后送他去南方跟沈家人团圆……所以,你如果再看到他,不要觉得害怕。”

“李神医会跟你一起走,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早日恢复健康,然后早日重回京都来跟我团圆,好吗?”

我恐慌地抱住自己身体,没有理他。

两年之后。

南方小城。

在某座雕梁画栋的府邸中,我捧着个三层食盒,推动轮椅穿过长廊,来到前院。

清脆的朗诵声传入耳中,我弯起眉眼,静静停在门口等候。

“小霜,”位于最前方的年轻夫子一眼瞧见我,当即放下手中的书籍,快步向我走过来。“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馄饨,”我浅笑着道:“有你喜欢的韭菜鸡蛋馅。”

年轻的夫子,名叫许墨允,本是隔壁书香世家的长子。因为家中有两名顽劣孩童已到该启蒙的年纪,沈家便于半年前把闲赋在家的许墨允请过来,每日教导他们。

许墨允俯身接过食盒,笑着道:“你还真是喜欢馄饨,每天包,孩子们已经吃腻了!”

我眼神微闪。

我喜欢馄饨吗?不知道,好像到了厨房,就会拿出面粉开始和面。

可这是为什么呢?脑海中一片模糊,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因为一场重病,我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且在刚恢复意识的那段时间,我过得也很是浑噩,直到某日忽然清醒,这才重新记事。

不过,过往既已被遗忘,舍弃了便是,现在及将来才最重要。

“那我明天煮面条吧!”

“没事,他们不喜欢,我喜欢吃。”许墨允边说,边深深地看着我,仿佛他说的不是喜欢馄饨,而是喜欢我一般。

我下意识地回避他的视线,看向院中正悄悄打量这边的两个小侄子。

他们是弟弟沈庭的子嗣,一胎双生,长得极为相像,又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令人见之心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我总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好像曾失去过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般。

眼眶隐隐酸涩起来。

我急忙闭上眼睛,深呼吸着调整情绪。

“小霜,你可是,想起什么了?”许墨允见我突然变得满脸悲伤,不由得紧张地问道。

“没有,”我摇头,闷着脑袋,推动轮椅往回走:“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明想要舍弃丢失的记忆,可它们总像雾一样,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眼前,令我变得神智恍惚,变得情绪失控。

我讨厌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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