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话的不是香秋，而是将人送回来就没有离开的护卫，他抱拳继续：“侯爷特意交代过，侯府内不许养狗，如若有不听者……”
“如何？”我不紧不慢的问，我偏头看向护卫，脸上没有生气的模样倒是让护卫松下一口气。
我到底是皇上最宠爱的表妹，他得罪不起宣平侯，却同样惹不起我。
然，我听不出情绪的问话，他又慌了，沉默良久才说：“侯爷说了，谁若养狗，便打出侯府。”
“香秋，我改变主意了。”我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起身牵着香秋的手，朝着屋里走去，边低声说，“你给我找两只狗回来，记得要让表兄替我找。”
“汪汪汪。”
我才听到犬吠声，一只几个月大的明雪狗就在顾靖轩脚下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呆呆的望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的狗，反应过来时便听到上前查看的香秋说：“夫人，白雪它……死了。”
闻言，我手上端着的杯子从手中落下，先是砸到我的膝盖，裙摆湿了一大片，热茶透过裙摆侵入双腿，可我却没有感触，我只听到香秋说白雪死了。
我站起身看着青筋暴起的顾靖轩，质问道：“你凭什么杀它？”
“本侯说过府内不许出现这种畜生。”
顾靖轩像是没有看到我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般，正要朝着另一只踢去，可最后碰到他鞋底的却不是狗，而是扑上来护着它的我。
我硬生生的被他踢得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被我护在身上的明雪狗的毛，这会儿我才真正切切的感受到方才顾靖轩在明雪的身上踢的那一脚究竟用多少力度。
“夫人！”香秋忙着跪下来，扶住我让我不至于狼狈的瘫坐在地上。
”柳雨岚，在本侯的面前装可怜，你真觉得本侯会因此多看你一眼吗？”
饶是我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顾靖轩还是觉得我不过是装模作样，半点心疼都不曾分给我。
护主的香秋却恶狠狠的瞪着顾靖轩，冲着他喊：“侯爷，您脚下的力度有多重您不知道吗？明雪尚且能被您一脚踢死，更别说是……”
“香秋。”我冲着我几不可查的摇摇头，“扶我起来，把明雪带回去，小心护着，谁若再伤它一分，我定不轻饶！”
顾靖轩冲着我的背影喊道：“本侯明日便让人将狗送走。”
“我说过，谁要动它便是跟我过不去。”我头也不回的说，“你若想伤它一分，便先杀了我。”
-
我以死相逼，顾靖轩没再逼着我把狗送出府，可养狗的事情还没完。
才不过三四日，便有丫鬟过来告知，明雪将叶瑶儿吓着了，如今已被顾靖轩关在笼子里，要送出府。
我来到之时，明雪可怜兮兮的被关在笼子里，看到我时，一个劲儿的冲着我摇尾巴，小小声喊着，可见被顾靖轩吓得不轻。
“宣平侯可是忘了我说过的话？”我直勾勾的盯着顾靖轩，眼里是鲜少看见的狠厉。
“本侯容过你，是你没管好你的狗。”顾靖轩沉着脸，语气是明显的冷漠。
“那便请侯爷管好你的人。”我没有一丝情绪的说。
顾靖轩的眼神变了变，旁边的叶瑶儿却扯了扯他的衣袖，被惊吓尚未回过神来，抽泣着说：“侯爷，不怪侯夫人，是我不该出来走动，若是我不出来走动便不会碰上它。”
“叶瑶儿，这不怪你，是这只畜生本就不该出现在府内。”
他说着话，冷冽的目光刮向已经被锁在笼子里的明雪，像极了前几天把白雪一脚踢死前的眼神。
我上前一步，挡在明雪面前，看着似一对恩爱夫妻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是你不该出来走动，这是宣平侯府，而我是侯夫人，明雪更是当今皇上亲赐之物，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靖轩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最好把你的话收回去，否者休怪本侯不客气。”
“侯爷要如何，再同前几天那般杀了明雪还是往我身上再踢一脚？”我压下心中的苦楚，冷漠道：“既然侯爷看我不惯，让我把位置腾出来便好，可是侯爷说我是侯夫人不许我离开侯府的，侯爷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柳雨岚，你莫要挑拨离间！”
顾靖轩上前揪着我的衣领子，直逼我的双眸，可却不见漆黑不见底的双眸里有一丝恐惧。
我冷笑着，却是透过顾靖轩看向他身后的人，一脸笑意地说：“是我没说过要回柳府，还是侯爷没说过不许我离开侯府？”
我是故意说给叶瑶儿听的，我就是要让叶瑶儿误会，我就是要让顾靖轩不痛快。
顾靖轩没回答，只眯着眼盯着我，他没承想，我会这般能耐。
他揪着我的衣领子有些紧，紧得我脸都涨红，却没说一句求饶的说，若是能死在顾靖轩的手上，我觉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突然觉得死在你手里似乎也挺不错的，不如你杀了我吧，顾靖轩。”
闻言，顾靖轩瞬间松开我的衣领，往后倒退半步，木木的看着我。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面的我，他仿佛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我。
-
顾靖轩最终没能把明雪送走，我也没能逼着顾靖轩将我赶回柳府。
我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可我却不想死在侯府，不想那样死在顾靖轩的面前。
看着我忧愁的模样，香秋便说：“夫人何不让皇上帮忙？”
只需墨染一句话，我回柳府并不难。
我却摇摇头：“我不能因我破坏了表兄跟他的感情，表兄需要他，南楚国需要他们两人合力守着。”
“夫人，你莫要再说，奴婢……奴婢不相信你的病治不好。”
我没有接下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替我安排，明日我要再进宫一趟。”
我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顾靖轩漠然与讽刺的声音：“如何，你又要进宫与皇上告状不成？”
我却冷笑：“我要去便去。”
“柳雨岚，别逼本侯将你绑上马车。”
后者嘴角弯起一抹苦笑，半晌才说：“顾靖轩，除了嫁给你，我有逼你做过任何你不愿做的事吗？”
我压下心上的苦楚跟悲凉，顾靖轩对我，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的。
“你又想如何？”顾靖轩从袖子露出一半的拳头紧紧攥着，他在忍耐，嘴里吐出的字是那样的薄凉，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漠然，“你知道的，本侯对你没有任何耐心，你休要本侯答应你任何异想天开之事。”
我望着漠然薄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顾靖轩。
蓦地，我仰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问道：“我死后还能占用着你宣平侯夫人的名义吗？”
顾靖轩一怔，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惊着，可却还是一脸警惕的望着我：”柳雨岚，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抿了抿唇，眼底露过一丝失落：“我做了那么多，难道死后还要被别人占去侯夫人之名？”
顾靖轩低吟：“你有病。”
我背过身，在顾靖轩看不见的地方，任由泪水从眼角流下，一颗一颗的滴湿衣裳。
“我是有病，且救不活。”我掩盖住语气里的哭腔，咬了咬下唇，“顾靖轩，你会很开心，对吧？”
然，我的卑微却只换来顾靖轩一句：“收起你这副嘴脸，别恶心我成吗？”
我转身，视线之处是顾靖轩离开的背影。
我病着，本该是那儿都不能去的，可顾靖轩却逼着我去观音庙。
“我不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顾靖轩正要开口却被‘懂事’的叶瑶儿抢先，她抬起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指指向那辆破旧的马车，语气低温的说：“侯爷，我坐这辆马车也可以的。”
顾靖轩瞥见，眼神一沉，“你坐这辆。”顾靖轩似看不到我的脸色般，扶着叶瑶儿朝着华贵的马车走去。
却在踏上马车之际听到我低声说：“香秋，我们回未央院。”
顾靖轩若要甩我的脸，给我难堪，那我便做得再绝些。
果不其然，如我料想的一样，顾靖轩恼了。
他转身来到我的面前，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举在半空中，死盯着我似乎噙着泪水的双眸：“你别以为本侯一而再的容忍，你便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待你如何？”我抬起另一只手，戳着顾靖轩的心口，“我不奢望你能将我放在心尖上宠爱，可你何须如此过分？”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望着他，浅浅地说，“你让我回柳府好不好？”
顾靖轩似条件反射的摁住我手，有些冷冽的眼神落在我的眼底，我突然开怀大笑起来：“我不为难你，我会让表兄亲自下旨。”
顾靖轩怔了怔，不自觉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顾靖轩，我累了。”我说，“我们和离吧。”
既不让顾靖轩难堪，也能保住柳府的面子。
-
皇宫内院，红砖绿瓦。
御书房上座的墨染看着站在他跟前的顾靖轩以及跪着的我，长叹一声：“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再一次重复着这一句话：“臣妇恳求皇上下一旨合离书。”
我俯首，站在一旁的顾靖轩却神情漠然。
我以为这是顾靖轩想要的，如此，我成全便是。
墨染无声叹一口气，再看向顾靖轩：“宣平侯，你怎么想？”
“臣……”
他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我打断，我学着他的漠然，道：“这是我们二人商议的结果，恳请皇上恩准。”
我离开皇宫，却没有再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柳府。
香秋早已让人打点好一切，才进府门便听到明雪的声音传来，我只轻唤了声，明雪便跑到我的面前，讨好的摇着尾巴，哈着舌头。
我蹲下与它同等的高度，抚摸着它的脑袋，顺着它的毛摸着，似乎郁结的心情都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香秋一并蹲下，摸着明雪，笑道：“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如今能逗得夫人如此开心的便只有你了。”
明雪听懂了似的，越发乖巧得舔着我的手，引得我呵呵笑。
不知多久，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笑声，香秋才猛地站起身，顺着身影看去，指着他：“你……你是谁，为何在此？”
那年轻男子抱拳致歉：“这场面很是温馨，在下一时看得失了魂，还望二位姑娘莫要见怪。”
听到‘姑娘’二字时，我不由轻笑了声，反问他：“我看着还像个姑娘吗？”
“难道……想必这位便是侯夫人吧，失敬失敬。”年轻男子依旧拱着手，弯下身道歉，“在下洛潇。，是皇上特地派来照顾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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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靖轩出现在柳府已经是我住在柳府的第二天，走至庭院便看到我言笑晏晏的同洛潇说这话。
“柳雨岚。”
我听闻，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顾靖轩神情冷漠的站在亭子下望着我。
“你别告诉我，你坚持回柳府就是为此。”
我看一眼洛潇，无奈一笑：“诚如你所见，我在柳府笑得比在侯府要开心真诚得多。”
我偏头，朝着香秋使眼色，示意她将洛潇带走。
直到后院只剩下我们两人，我才问：“表兄已经答应和离之事，如今你我只差一纸和离书，我在柳府碍不着你，你又过来管我做什么？”
“柳雨岚，你到底发的什么疯？”
“你不要我，我还不能一个人好好过了？”我苦笑，“顾靖轩，你的心可真狠。”
顾靖轩上前一手抓着我的手腕，一手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咬牙切齿地说：“若你好好的，本侯何须如此对你？”
我挣扎着，却始终抵不过顾靖轩的力量，最后任由着他拉着走，走两步才发觉他没带无霜剑。
我幽幽传来一句：“我们本就不该成亲。”
顾靖轩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头也不回的问我：”柳雨岚，你就这么想跟我和离？”
“是。”
我干脆利落的回答。
“理由呢？”顾靖轩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我，薄唇薄凉地说：“若你只是想要让谁难堪，本侯定不会如你的意！”
“我就不能腻了你平宣侯夫人的伪称号？”我突然笑起来他眉头微皱，尚未开口便听到我继续说：
“你不许我爱你，也不许我离开你，你到底要我如何才能满意？”
顾靖轩盯着我眉间绽开着的花儿，冷酷无情道：“柳雨岚，一年前你当真没让人伤害过叶瑶儿？”
我顿下脚步，立于原处，将心里所有的不悦跟酸楚压下，低低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须再问我？”
聪明如顾靖轩，只需一句话便能让人查清此事，可他却从未让人去查过，就连我私下派人去查也被他截断。
“本侯要你亲口说。”
顾靖轩坚持。
“我若说是呢，一年前是我让人去凌辱她，是我让人将她送出燕都，是我让你跟她分隔两地，这一切全都是我做的。”我转过身死盯着看不到表情的顾靖轩，冷漠道，“怎么，宣平侯想让我跟我道歉吗？”
“我偏不。”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就算杀了她都不足为过。”
顾靖轩捏着拳，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终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漠然转身：“我累了，侯爷请回。”
顾靖轩蹙眉，却未开口。
“若是侯爷想要兴师问罪，我想你找错人了。”
我撇开他的手，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发着抖的身体整个倒在地上。
“柳雨岚！”
……
我再醒来便听到顾靖轩站在床边质问着香秋：“她到底得什么病？”
我轻笑，我三天两头晕倒确实让人怀疑，可我倒是意外顾靖轩在我晕倒后没再怀疑我在装模作样玩把戏。
“你与本侯说，她到底怎么了？”
香秋摇着头没说话，顾靖轩又指着大夫，逼着他说。
可不过是香秋还是大夫，都不可能跟他说实情，我不想他们为难，于是幽幽开口：“从母胎便带出来的病，你以为爹爹为何总不让我出门？”
我将话题盖了过去，一笔带过，但听知情人士的耳里，却是那样的心疼。
“本侯为何从未听说过？”
顾靖轩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我三天两头晕倒的身体，以及我突然变得奇怪的性格，他总觉得很不对劲。
我望着他，却始终没看到心疼，更多的是被瞒着的怒气。
“只是我的事你从未上心。”
我以一句‘我想休息’为由将顾靖轩赶走，却在顾靖轩走后，我猛地咳嗽，在绢子上咳出一口血。
看到染红的绢子，香秋吓坏了，正要转身去找大夫，却被我拉住，我摇着头：“他已经有所察觉，若你这会儿再将大夫找来，我便如何都瞒不住了。”
“可是……奴婢知道了，可夫人你还是要把药喝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香秋哪里还敢跟我对着干。
我知道这碗药对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但却能让担心我的人暂时的放心，我于是捏着鼻子将药一口饮尽。
“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如今，除了宫里那位，大抵只有香秋才会心系着我，可我除了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给他们看之外，却是什么都做不到。
想到什么，我又吩咐：“日后每一碗药你都要亲自煎，过后记得要将药渣毁掉。”
顾靖轩若是察觉到我有意瞒着他，定会想尽一切法子都要知道我的病情的。
我能做的便是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将他瞒住，再往后……顾靖轩总归还是会知晓，可那已经不重要。
只肖我离开人世，顾靖轩再如何我都将看不到又何须去在意。
“可是夫人，这终究是瞒不住的。”
“瞒得一时是一时。”
瞒不住再说。
我只想安安分分度过最后的时光，可总是有人见不得我过的轻松——
“侯夫人。”
听到叶瑶儿的声音，我便转身回屋，头也不回地说：“香秋，送客，若客送不走便让明雪接待。”
原以为叶瑶儿听到明雪的名字会吓得魂儿都飞了，却不想她竟笑着抚摸明雪的脑袋。
“侯夫人当真以为我怕狗？”讽刺般地说，“我不过是做给侯爷看。”
我轻笑，我倒是忘了叶瑶儿演了一出好戏，可我没想到就连这样的事情我都要诓骗顾靖轩。
“叶瑶儿，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叶瑶儿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我放开明雪，走到我的面前，低声说：“我若是你便不会将自己的病情瞒着，而是好好利用，至少能得到顾靖轩一丝关心。”
“你……你怎么会知道？”
叶瑶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也是，顾靖轩看都不看你一眼，就算知道你有病又如何？”
叶瑶儿是故意的，叶瑶儿今天就是专程过来嘲笑我让我难堪的。
我紧紧的捏着拳，却想到什么突然松下一口气，竟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我说，“我若是你便一定会死守住这个秘密，若是顾靖轩当真知晓我的病，你真的有把握他不会亲自过来照顾我，还是有把握我不会就此逼着他再一次将你赶出侯府？”
“柳雨岚，你敢！”叶瑶儿恨恨的盯着我。
后者却是倾城一笑：“一个将死之人，我有何不敢？”
想要给我些脸色看的叶瑶儿，最终落荒而逃，可我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顾靖轩便亲自登门。
“你说你腻了，你说你不屑动我，可你终究还是骗了本侯！”
顾靖轩一进门便走至我的面前，洒掉我正要喝的药，我只需要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眼里的怒气以及红血丝。
可我的眸子却是紧紧的盯着洒了一地汤药，满不在意地说：“若是这一碗是我的救命药，你这一洒，便是将我杀了。”
“你以为本侯还有心情同你开玩笑？”顾靖轩揪着我的衣领子，逼着我，“叶瑶儿受的伤本侯定要还回来的！”
“那我的伤呢，我找谁讨要？”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开，随手擦拭自己眉间的花纹，露出一个伤痕来，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瞧，这可是你宣平侯亲手刺的，我若要讨一个公道，你又如何给我？”
我眉间的伤痕过于刺眼，刺的顾靖轩慌了神，放松了手上的力度，我一下子从他的控制中逃了出去。
“你为了给我讨一个所谓的公道便将莫须有得罪名强加到我身上，你说我伤了她，我何时伤了她，又是如何伤的她？”
“这个府邸，除了你之外还谁敢养狗？”顾靖轩回过神来，逼着自己不去看我眉间，沉着语气说，“本侯说过，你若是安安分分，本侯定不会为难与你，可你偏偏一而再的做这些下作之事。”
“下作？”我冷漠地说，“你若是瞎了，这句话我便信了。”
我笑着，笑得有些痴狂，只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
我想，我至死都未必能得到顾靖轩一分宠爱一份心疼。
且不说我能不能活得下来，可就算能，我又如何将顾靖轩心里的女子赶走，从而取而代之成为他的唯一？
我终是做不到的。
顾靖轩不知道，可我却知晓，叶瑶儿根本就不怕狗，可这事儿我就算跟顾靖轩说，只怕那人也不会相信我。
我索性当做不知道此事，我眼里噙着泪水，泛着泪光，可我却并没有让顾靖轩看到，而是将目光投向别处，我坚决不能让顾靖轩看到我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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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病越是入了秋季越发严重，我夜里喜在院子里坐着，染了夜里的凉气，着了风寒。
坐在软塌上咳个不停的我看着让人心疼，可香秋除了给我煎药，却什么都做不了。
“夫人，着凉便要多穿件衣裳，仔细风寒加重。”
说着，香秋拿了件披风披到我的身上，替我拢了拢衣襟，满眼的心疼。
我却打趣着说：“你怎地像是看着瓷娃娃般看着我，我哪有这般矜贵？”
“夫人，您如今可是比瓷娃娃还要矜贵几分，您可是老爷跟皇上都捧在手心上疼爱的人儿，却偏生……”爱上个不该爱的人。
香秋望着我，却没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她实在不忍再看到我伤心。
“好了，香秋姑娘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可没几天日子。”
我说的轻松，却像是一把刀子般，直接的捅进香秋的心口，我的眼泪哗啦的从眼里涌出来。
我见了，不由一怔，缓过劲儿来才慌了神，急急忙忙的拉着香秋坐在自己的身侧，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细声细语道：“香秋，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人固有一死，我且不害怕，你又在担心什么？”
“小姐……”听到我的话，香秋哭得更凶，像是碰到什么阀门似的，眼里的泪水流个不停。
我心疼的望着我，抬手替我擦拭脸上的泪水，我与香秋自小一块儿长大，柳如海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我早就将香秋当成自己的姐妹般看待。
香秋也是真心将我当成亲人般对待，知道我身患重病，香秋自然是难过的，可除了哭，香秋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夫人，对不起。”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紧紧握着我的手，摇着头说：“香秋，病是我自己得的，你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在我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你陪着我，我倒也不遗憾。”
我话音刚一落下，就被传进来的叶瑶儿的声音打断：“好一个深厚的主仆情谊。”
叶瑶儿手里捻着绢子的一角，盯着坐在软塌上脸色苍白的我，又将目光放在香秋的身上：“一个下人都能与侯夫人平起平坐，可真是让人意外。”
香秋闻言，腾地从软塌上站起来，走到边上，她知道我从未真的将她当成下人看待，可她却不能让我被人诟病。
我轻笑了声：“下人？香秋自小与我一同学读书识字，柳府将我如同小姐般养着，就算是皇帝表兄一样不会用‘下人’二字来形容香秋，倒是叶姑娘……”
我顿了顿，忽而抬起头看向叶瑶儿，沉着语气道：“你凭什么？”
“你……”叶瑶儿大抵是没想到一向温婉好欺负的我突然变得这般强硬。
我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跟我拌嘴，而是有旁的事——
“丽妃方才让人来传话，说是让夫人与我明日一同进宫赏花。”
丽妃，当朝丞相之女，墨染还是太子之时便嫁给他当侧妃，如今更是正得圣宠的妃子。
叶瑶儿的父亲是丽妃生母的堂姐的丈夫，也就说，丽妃算得上是叶瑶儿的远方表姐。
丽妃向来与我没有接触，断不会突然邀我进宫赏花，只怕是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