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石卵,那老猴子撑着船,载着我跟身后那个闷葫芦一路晃晃悠悠地前行。
“那猴子打小就这样,见到好东西一定要拿到手。别人不给他就抢。
这眼见便喜不择手段的毛病,与黑熊,金池,又有何分别。”没等那老猴子闭嘴,
我立刻回嘴说道:“小偷小摸要不得,学佛悟道就是大功德?我看呐,差不多,都差不多。
”“好一只泼猴,在地下成王成圣还不够,偏要跑到天上去讨个官儿做。可这天上没待几日,
只因王母不请他赴宴便怒发冲冠,恨不得把整个天宫都给拆了。
”老猴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耳听即怒,恣意妄为。和那黄毛畜牲一个德行,
养不熟啊,养不熟。”这话听起来越发刺耳。我耐住性子回他:“那时他还小,不懂事。
又没佛主教又没师父带。你这老人家也忒小气,老揪住人家小时候的丑事不放。”说话间,
前面不远处忽然变幻出一女子掩面跪地的幻象。老猴子缓缓说道;“唉。。。
在白虎岭他倒是狠心绝情,接连三次打碎过去的爱人,自以为从此不会再有牵挂。。。
”见此幻象我不禁愣神,那老东西接下去还说了什么我已是无心再听了。
我偷偷回身瞥向身后的闷葫芦,见他也正望着那幻想怔怔出神,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少废话!我们来这里是要找他当年留下的意,没得听你在这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也不知老猴子是看出了什么,只见他朝我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我被看得心里发毛,
忙转过了眼不愿再看向那老东西。又过了许久,远远得,我便瞧见前方那道身影。
那身影背着光,看过去黢黑一团像极了一块石头。可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忍不住心中狂喜,
迫不及待便要跳下船去,却被一柄破撑杆给拦在了身前。我正想发作,那老东西笑着开了口。
“这不是他。”“不可能!我日日伴他左右,这世上再没人比我清楚!那分明就是他!
”我恨恨地回头瞪他一眼,却见他收起了笑。老东西沉默片刻。明明他未开口,
我心里却瞬间像是被什么给揪紧了。“大圣死后,六根中有五根存了下来,被几个妖王分去,
唯独‘意’没了。”老东西说了什么?他是说了“死”。。。?“你方才说。。。
‘大师兄死了?他活不回来了?’”老东西不答话,他那副冷淡眉眼我最是讨厌,
竟与那庙里的金身佛像一般无二。“我不信!”我忍不住立时破口大骂。“老东西!
你个老不死的,你休想唬我!师兄他有金刚不坏之身,他有地煞七十二般变化!
多一般变化便是多一条性命!师兄断不可能!。。。绝无可能!!”可纵是我如此叫嚣,
那老东西却只一脸淡然地看着我,不悲不喜。此时身后的闷葫芦正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那他呢?!他又是什么?!”我指着闷葫芦高声质问道:“是你叫我一路助他,
是你说只要他能寻到六根,师兄便能回来。。。”“你一直在骗我?!”全身顿时热气上涌,
我再难忍住眼中酸涩。手里的钉耙紧了又紧,我恨恨望向他俩,踏步向前。
老东西见状才缓缓出声:“他是天命人。”“天命。。。”我冷笑一声。“什么天命,
不过就是你们绑住他人手脚的托词!”“今日,我偏不认命!”说罢,
我一耙子便朝老东西的头顶砸了上去。可他只微微抬手,顷刻间只听一声钝响,
我竟是飞出了老远,直翻了两个跟头才堪堪跌坐在水中。“你。。。你到底是谁?
”我立时警惕地望向他。老东西笑而不语。只见他转过头瞧着船上的闷葫芦。
“眼前那具行尸走肉实乃大圣的意所化。你且去罢。”老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我半点也猜不透。闷葫芦站起身来,果真缓缓朝着那水中的身影走去。待闷葫芦走到近处时,
那水中的身影才似有了感应,与闷葫芦相对而立。此时我才看清水中身影的脸面。这。。。
面容枯槁,虽形意相似,但他脸上哪有半点师兄当年的意气风发。“他。。。果真不是吗?
”明明身形与我夜夜所思的一模一样,可难道。。。真的不是他吗?
闷葫芦一路都不曾与我说过半句,此时亦是如此。只见他未发一言,
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振展开,在他身侧发出微微的鸣响声。也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远我未看清,
此时那对面的身影似乎是笑了一笑。“当心。。。”我话音未落,闷葫芦已然高高跃起,
手中的如意金箍棒直朝对方的面门扑去。这一仗斗得昏天黑地,
我早已分不清在这石中境里到底过了几个日夜。他们俩形容相似,身法相同,
又怎可能分出个高下来。“你想他们哪一个赢?”老东西忽然开口。我心里五味杂陈,
恨恨地啐了一口。“我呸!他们谁赢干我屁事。他们俩。。。他们都不是他。
”老东西忽然朗声笑了起来。“是也,非也。真真假假,如梦泡影。”忽然,
前面传来一声惊雷巨响。天地间顷刻流光溢彩,乾坤倒转。
恍惚间我只觉有声音似远似近地在脑海中回荡开来。“舌尝必思,多情易折。你且好自为之。
”待我再睁开眼时,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藕丝步云履。“呆子!”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