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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因车祸重伤

发表时间: 2024-09-14 15:43:13

我因车祸重伤,我的妻子邵芸叫人全力救我,不准我死。

我以为她是舍不得我。

可第二天,她却把白月光的儿子带到我的病床前。

“配型成功,把邱恒的左肺移植给他。”

我们的女儿崩溃拦阻,却被她打了一巴掌,呵斥出医院。

术后,我被活活憋死,没能熬过十分钟。

女儿为我报仇,死无全尸。

看到两份死亡通知书,邵芸推开所有人,疯疯癫癫,光着脚冲回医院。

“怎么会找不到?”她双目血红,翻遍医院拼命找,“我的丈夫和女儿呢?他们不要我了吗?”

1.

手术室里血腥气弥漫,紧张凝重,我的胸腔被锋利的手术刀划开,医生握住我的左肺。

手术室外,我的女儿邱小月近乎崩溃,扯着邵芸的衣服,几乎给她跪下。

“妈,求求你,让他们停下!”

“不能摘爸爸的肺!”

“爸爸身体不好,会撑不住的……”

“把我的肺给易天禄……求你了!妈,你让他们把我剖开!摘我的肺!我替爸爸给……”

话音未落,小月就被邵芸猛地推开。

我的意识在手术室外徘徊,见状拼命伸手去接,却什么都无法碰到。

小月单薄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痛得发抖,眼泪决堤般涌出。

邵芸却只是冷漠失望地看着她。

“没有肺源,天禄就要死了!”邵芸厉声呵斥,“你怎么和你爸一样,自私自利,没有半点良心?”

小月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上,睁大眼睛,绝望地看着邵芸。

易天禄,是邵芸白月光的儿子。

有先天性肺发育不全。

还是极为稀少的熊猫血。

邵芸为了他,逼着身边所有人配型。

天意弄人,我居然也是熊猫血,基因匹配度勉强达到了最低线。

邵芸是当地私立医院的董事,在她的命令下,医生们正紧张地手术,将我的左肺移植给易天禄。

我们的女儿小月,在门口挣扎着,疯狂地敲着手术室的门。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你们放过我爸爸!”

她跪在地上,爬到邵芸面前,扯着她的裤脚凄声哀求:“妈妈,妈妈,求求你,我也是熊猫血,我替爸爸捐肺给易天禄……”

小月绝望地不停磕着头,砰砰作响,洁白的额头很快红肿。

我想拦住她,却没有用。

我碰不到小月。

只能看着每天早上,我替女儿精心梳拢扎起的马尾辫,散开凌乱,发丝糊在苍白的脸颊上。

邵芸满脸嫌恶,用脚将她踢开。

“只不过是捐个肺,用得着这么寻死觅活地作秀吗?”邵芸漠然嘲讽,“还真是和你爸一个德性。”

她转回身,在医生匆匆送出的同意书上签字。

从我身上取出的左肺,被迅速送往另一个手术室。

易天禄等在那里。

医生询问是否要留下几个熟手,替我做后续治疗。

邵芸抬眼看了看易天禄的病房。

神色变得紧张,眼中满是担忧关切。

她的心大概早已飞了过去。

“不用,他命硬,死不了。”邵芸摆摆手,“不是缝好了吗?找几个实习生,过来随便看看就够了。”

她要求所有资深医生,都去易天禄的手术室,确保手术能一次成功。

邵芸不舍得易天禄多受半点苦。

医生们都跑去那间豪华的专业手术室,带着我的左肺,几个实习生茫然无措,看着喉咙嗬嗬作响的我。

我还躺在手术台上。

浑身上下插满管子,胸口被草草缝合,到处都是血。

我的身体因为缺氧痉挛,眼睛大睁,血从喉咙向外涌,也从刀口渗出来。

仪器疯狂报警,滴滴作响。

小月挣脱阻拦,疯了一样闯进来,抱着我大哭,撕心裂肺地叫爸爸。

我很想像过去一样答应她。

可我已无法做到。

小月绝望哀嚎,喊破了嗓子,没人来救我。

实习生们都怕担责任,悄无声息躲了起来,没一个敢上前。

简陋的手术室空荡荡。

小月不停按着我的胸口,即使那里越来越冷。

她用嘴吸出我口中的血,给我做人工呼吸,可不论怎么做,都像是往破烂的气球里吹气。

不知过了多久。

小月的动作,终于渐渐慢下来。

她伸手,一点点擦干净我满是血污的脸,抱住我,轻轻晃了晃:“爸爸。”

我的灵魂飘过去,试图挡住她的眼睛,却无济于事。

她看清了我的样子。

我的瞳孔涣散,张着嘴,身体早已冰冷。

满是伤痕的双手血迹斑斑。

小月哭干了眼泪,握住我的手。

我的十指因为过于痛苦,无意识地抓挠出血,指尖全部磨烂。

我的尸体双眼大睁,无神地看向惨白的天花板。

因为极度窒息,眼球毛细血管破裂,眼角留下血泪。

另一边的手术室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专业器械,医生有条不紊地操作,进程格外顺利。

这间手术室,简陋,昏暗,无人问津。

我被女儿握着手,挣扎了九分四十七秒,活活憋死在了手术台上。

2.

邵芸的白月光叫易辰。

多年前因为飞机事故离世,最后一条短信发给了邵芸,拜托她帮忙照顾自己的儿子。

从那天起,邵芸就变了。

有营养的补品要给易天禄。

有好的入学机会要给易天禄。

家里的钱都给易天禄花。

每逢周末,邵芸都会带着易天禄,去各种游乐场、商场,玩上一整天。

而我们的女儿小月,明明和易天禄同龄,却只能跟着我送外卖,在冷风里往我怀中缩,哭着要妈妈。

我实在心疼小月,和邵芸提过,希望她下个周末能抽时间,陪陪女儿。

还没说完,就被她劈头盖脸痛骂:“邱恒,你是人还是魔鬼?”

“天禄的妈妈生他时难产,爸爸也不在了,现在已经是个孤儿,身体又不好!”

“这么可怜的孩子,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无言以对。

易天禄父母双亡,的确可怜,但他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四位老人将这个孙子视作掌中宝。

而我和邵芸,父母都已过世,没有姊妹兄弟,小月没有人带。

我原本是资深工程师,因病被无良公司辞退,全部补偿金都被邵芸带走,支付易天禄的高额补课费。

家里的钱都被邵芸用光,小月下半年的学费,都还没有着落。

我得的是肺癌,刚做完手术,切除了右肺,没有公司敢用我。

我找不到工作,只能跑外卖。

我不敢把小月一个人放在家里,小月跟着我,风吹日晒雨淋,受尽了苦。

一年又一年过去。

我靠着跑外卖,供女儿长大成人,念完高中,考上了双一流大学。

易天禄也花钱上了一所职业学校。

他跟着人学坏,抽烟,先天发育不足的肺迅速恶化,到了必须肺移植的地步。

邵芸要我把左肺给易天禄。

我没法同意。

这些年,邵芸对家里不闻不问,不知道女儿考上了什么学校,也不知道我得过肺癌。

我向邵芸解释,我多年前就已切除了右肺。

她却根本听不进去,只认定了我是在满口谎言地推脱。

邵芸在马路上,对我大发脾气。

我当时正发着高烧,为了给女儿凑大学学费,我白天跑外卖,晚上兼职画设计稿,身体严重透支。

我被她用力推了一把,没能站稳,跌倒时,不慎被卷入大货车下。

救护车来时,我被抬上担架,鲜血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邵芸漠然嫌恶的眼神。

“装什么?”邵芸嘲讽,“就是推一下,你一个大男人,站不稳?”

“出车祸就是你装腔作势的报应。”

“邱恒,这是天意,老天都看不下去你的自私自利。”

邵芸的语气冰冷不屑:“我是你的直系亲属,我有权签字。”

“你的肺我要定了。”

3.

医院掩盖了我的死讯。

我死亡时,易天禄的手术正进行到关键节点,邵芸眼里只有易天禄,什么也听不进去。

小月红着眼睛,抱着我不放手,却还是被那些人按着,一根根硬掰开手指。

我的尸体,被草草装进裹尸袋,用面包车拉去了火葬场。

那些实习生,签了保密协议,每个人都拿了一笔封口费,还被允诺保研。

小月也拿到了一笔高昂的封口费。

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在医生办公室里,我女儿的手颤得厉害,牙关咬得发抖。

小月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脸色苍白,眼睛却血红,举起那个装钱的信封,想要摔在这些人脸上。

我太担心女儿,怕她和这些人再起冲突,双拳难敌四手,于是拼命拦着她,使劲浑身解数劝阻。

即使我分明清楚,小月听不见我的话。

毕竟我现在只是一抹孤魂野鬼。

幸好,小月最后的反应,还是叫我稍微放了些心。

她咬紧牙关,垂着视线,死死攥着那笔钱,慢慢塞进了书包里。

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是希望她这么做的。

可即便如此,看着短短几天就憔悴暴瘦,神情阴郁的女儿,我的心中却还是绞痛。

我对不起女儿。

我没能给她完整幸福的家庭,没能给她无忧无虑的童年,早早让她被迫懂事,甚至没能陪她到成年。

半个月后,就是我女儿的十八岁生日。

我甚至让女儿亲眼目睹了我的死状。

我是个糟糕到极点的父亲。

我陪着女儿,看着她收好那笔钱,离开了医院。

我已经给她攒够了大学的学费。

我希望她能拿着这笔钱,大吃一顿,吃得饱饱的,或者买条喜欢的裙子。

可小月却攥着钱,穿过几条街,径直走到了花圈寿衣店。

她给我买了最豪华的骨灰盒。

她紧紧抱着那个骨灰盒。

就像她小时候,不知哪天起,她逐渐不再哭着找妈妈,也不再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而是熟练爬上旧电瓶车,给我围上围巾,在刺骨的寒风里,用她小小的身体紧紧抱住我。

长大的小月,一个人站在马路边,用围巾一层层裹住那个骨灰盒,把脸贴上去。

女儿阴郁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我的心却碎了。

小月轻声叫我:“爸爸。”

我抱着女儿,自不量力地替她挡风,应了她不知多少声。

可她再也听不到了。

4.

小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把刀。

这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从小到大,我总是嘱咐她,不论遇到什么事,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决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我让她别怕惹事,惹了事就找爸爸。

于是,小月在幼儿园,就打哭了扯她头发的臭小子。

上小学时,小月敢和偏心的老师吵架,初中,小月一个人,就敢单挑排挤她的小团体。

我永远站在她身后,护着她,替她撑腰。

所以,在手术室外,看到小月为了我给邵芸下跪磕头,我心痛到近乎碎裂。

我还是连累了我的女儿。

可不论如何,看到小月拿刀,我还是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就无限扩大。

开学了,小月没有去大学报到。

她对着镜子自己剪了头发。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睛却通红。

“爸爸。”小月流下眼泪,喃喃自语,“我好后悔,当初不肯同意你和那个女人离婚。”

过去,我不是没提过,要同邵芸离婚。

我可以带走小月,什么财产都不要。

可小月哭着不肯同意,我被女儿哭得心碎,离婚的事也最终作罢。

现在,女儿拒绝再叫邵芸“妈妈”。

她的嗓音嘶哑到极点:“是我害死了你,爸爸,对不起。”

我心痛到极点,抱住女儿,不停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哪个孩子不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小月听不到我的声音,她握着那把刀,离开了家。

她用几十块钱,买了身职业学校的校服,弄得脏兮兮,装成小混混。

她还是紧紧抱着我的骨灰盒。

另一只手攥着刀,用破破烂烂的袋子裹住。

混在人群里,进了易天禄的学校。

小月要去找易天禄报仇。

5.

小月听不见我焦灼到沙哑的拦阻。

她的神情异乎寻常的冷静,帽檐遮着漆黑的眼睛,侧脸苍白,紧紧抿着唇。

她的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她很快就找到了易天禄。

从小到大的精心呵护,易天禄的身体十分强壮,身形高大,只是刚做完手术,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小月有意靠近,很快就引起了易天禄的注意。

易天禄开始调戏她。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一晚上多少钱?”

“别装了,屁股这么翘,不就是活该卖的?”

“是处吗?”

“啧,脸倒是还不错,笑一个,我看看货色……”

我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动手,狠狠给这个小王八蛋几拳。

可我的女儿,只是紧紧抱着我的骨灰盒,攥着那把刀,低着头假装羞怯,不停向后躲。

易天禄被她引进学校后面的乱草丛。

“小贱货,别装了。”易天禄邪笑,“骚在骨头里,来,让哥哥摸摸……”

他伸手,按住我女儿,又亲又咬。

我气疯了,不顾自己已经是孤魂野鬼,冲上去想打开他。

冰冷的刀刃却比我更快。

我的女儿,双目血红,握着那把刀,狠狠插进了易天禄的胸口。

易天禄的惨叫声响彻整片乱草丛。

很快有人冲过来,要拉开小月。

小月的力气大得惊人,那些人拿着木棒,拿着电棍,却都拉不开她。

反而有好几个人被刀划破流血。

小月脸色惨白,神情却冰冷,瞳仁漆黑慑人。

她握着那把剁骨刀,要剖开易天禄的胸口。

就像那些人当初剖开我那样。

她要拿回我的左肺。

急促的高跟鞋声匆匆赶过来。

下一秒,一个重重的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了小月的脸上。

邵芸这一巴掌打的太狠,女儿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你疯了!”邵芸嘶吼,“谁让你伤天禄的?!给我把刀放下!”

这附近已经引来不少人。

有几个小太妹看不惯,乱哄哄解释,说是易天禄手脚不干净,先要糟蹋人家小姑娘。

“那你就动刀子?!”邵芸根本没动脑子细想,狂怒着吼,“他生病了,刚做完手术,你让让他怎么了?!”

小月愣住。

小月睁着眼睛,坐在不停呻吟的易天禄身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邵芸。

邵芸还在厉声呵斥。

“给我把刀放下!”

“你就和你爸一样,损人利己,唯利是图,永远只想着自己!”

“我没你这个女儿,也没你爸这个丈夫!”

“你们两个就是来和我讨债的,我受够了!你们俩都该去死……”

邵芸的话还没说完。

我疯了一样,拼命想要碰到些什么东西,什么都好,我竭尽全力地想要做点什么,可根本无力阻止。

疼红了眼的易天禄夺过女儿手里的刀。

他割了小月的喉咙。

一片死寂。

邵芸呆呆站在原地。

易天禄骂骂咧咧,用力将小月掀翻,扔在地上。

我的骨灰盒也被打翻。

小月倒在地上,躺在我的骨灰里,身体痉挛抽搐,血从伤口不停向外涌。

我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催促傻子一样的邵芸,快给女儿止血,快叫救护车。

她不是医生吗?

为什么不救我们的女儿?

为什么?

邵芸愣怔着,像是在梦里一样,摇摇欲坠走过去,跪下来,想给小月止血。

却晚了一步。

易天禄抬起脚,重重踩上小月的胸口。

我扑在女儿胸口。

那只脚狠狠穿过了我。

易天禄身高体壮,小月的胸骨在他脚下,瞬间塌陷。

易天禄吐了口唾沫。

他按着胸口的伤,朝邵芸咧嘴笑:“邵姨,小贱货敢惹我,我把她杀了。”

易天禄满脸是血,笑得像个恶魔:“我是正当防卫。”

“她说她要为她爸报仇,她说她爸死了。”

易天禄骂了一声:“她爸死了,是她爸短命,和我有什么关系?”

邵芸像是傻了。

她一动不动跪着,想要去碰我女儿,手却僵住。

她吃力喘息,喉咙蠕动。

说不出话。

她的眼睛泛红,身体开始发抖。

邵芸呆愣愣地看着血泊里的小月。

我们的女儿,大睁着茫然的眼睛,直愣愣看向邵芸。

瞳孔涣散,凝定不动。

身上是凌乱的吻痕和牙印,还有挣扎的伤痕,女儿静静躺着,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不再有气息。

易天禄踢了一脚骨灰盒,那里面飘出张死亡证明,落到邵芸脚边。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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