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低声喃喃着，错愕地看向许玲，皱着眉摇头：
“是、是你骗我？你……骗我？”
许玲被她的目光震慑地后退几步，她从未被兮兮这种怀疑的目光凝视过，
像是一块无瑕的玉，
在不知不觉间，突然有了裂痕，就再也修复不了。
许玲有些慌张，下意识地辩驳：
“不、不是。”
可兮兮的目光并未错开，
像一束白光一样直直地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异常苍白。
她闭了闭眼，终究颤着嗓音低声说：
“你听我解释……”
兮兮瞬间脱力，瘫软在地上。
她无法相信，她从小到大这么信任的阿姨，居然骗了她。
“我是配型成功了，可是那时候护士通知我，已经有人愿意匿名给你捐献……”
“我是想着与其你一直念着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好心人，不如、不如把感恩的心思花在我身上，也能缓解你的心理负担……”
“好了。”
兮兮转过身，颤抖着闭上双眼，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我不想听了。”
“兮兮，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滚！”
“兮兮……”
“我叫你滚啊！都给我滚啊！”
李医生拉着所有人离开了房间。
兮兮缓缓蹲下身，把自己缩成一团，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不停颤抖。
房间里只剩下她低低的啜泣声，
我坐在她的身前，却只觉得心酸，
张开双手，在虚空中，我将她轻轻拢在怀里。
如果现实中不可以，至少在我化成鬼魂后，想安慰安慰你。
我亲爱的女儿。
火葬场里，兮兮怔怔地看着我的尸体被缓缓推进焚化炉。
直到一个骨灰盒被递到她的眼前，她才反应过来，睫毛轻轻颤了颤。
“有给死者选好安葬方式和地点吗？”工作人员照惯例问道。
兮兮微微愣住，摇了摇头：
“没、没有。”
工作人员有些疑惑：
“你知道死者有什么喜欢的安葬方式或者遗愿吗？”
“……”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骨灰盒？”
“……”
工作人员一副了然的模样，颇有些不满道：
“啧，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好的坟地得靠抢！死者是你谁啊？”
闻言，兮兮猛地抢过他手里的骨灰盒，
留下错愕的工作人员，逃一般地飞快离开了火葬场。
她开着车绕城市开了整整三大圈，看着窗外飞快变化的风景，
却始终没想好要把我葬在哪里。
车子停下，她看了眼被安放在副驾驶的骨灰盒，敛下眸，将它抱起来上了楼。
我抬头望去，这里是我和她爸爸离婚前一起住的家。
兮兮她，居然还记得。
家里和从前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已经十几年没来过了。
她把我的骨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四处张望一下，神情有些发愣。
墙上挂满了她的照片，从小到大，一直到她十八岁成人那天。
我跟着她，缓缓走到照片墙前，看着她，眼角发涩。
这些都是她爸爸偷偷分享给我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被她发现。
兮兮轻轻摸了摸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她戴着生日帽在朝镜头比耶，笑得十分灿烂。
她在这张照片前站了很久，转身离开进了厨房。
她烧好了水，拿起一包方便面正准备撕开时，突然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