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经过这次泼水,萧念念就算脸皮再厚,也该知难而退了。
哪想到她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没过两天,又找上了门。话还没说两句,
就虚弱地往沈宴身上倒。但她错估了他的反应——沈宴一蹿三尺远,宛如躲什么脏东西。
萧念念狠狠咬了咬牙,还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许是前日被公主殿下的水泼着了,
得了风寒,身子还没好。”一听她这话,沈宴果断地又离得她远了些。“公主既然风寒未愈,
就该好好待在行馆休息,就这样跑出来,若是传染到别人,就不好了。
”他是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啊。或者说,怜香惜玉就不是给她使的。我想起之前我也是受了凉,
他跑前跑后,着急忙慌地照顾我的种种情形,突然发觉他这种“见人下菜碟”很不错。
正想着,表哥推门而出。“我当是谁,原来是从前的彘奴。”萧念念总算找到了个靶子。彘,
猪也。这极具侮辱性的名讳,令得谢含章面色一白。
萧念念却极满意他的反应:“才几天不见,本宫都快认不出你了,看来这段时间,
公主殿下当真是待你不薄,你可要好好伺候,省得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意。
”她字字句句意有所指,挑拨之心未死。“公主殿下整天除了嚼舌根,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
”我冷冷纠正她:“还有,我表哥名唤谢含章,不是什么彘奴。”“公主殿下对彘……不,
谢小侯爷还真是维护有加啊。”萧念念语气兴奋:“只是不知道,
若是谢小侯爷与驸马同时掉进水里,公主殿下会救谁呢?”她话音刚落,
一群黑衣刺客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突袭而至。11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多些,
围攻沈宴,另一拨人少些,则跟谢含章缠斗在一起。沈宴武艺高强,
蒙面人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他,表哥却是重伤未愈,很快就落了下风。我正着急,
萧念念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这会儿功夫,公主殿下已经看了谢小侯爷六次,
却只看了驸马三次,看来在公主殿下心里,还是表哥重要些。”被她的话影响,
沈宴的招式顿乱,立刻被刺客寻了空隙,一掌击上他的胸口。同一刹那,长剑如蛇,
猛地刺向表哥。我心念一动,挡在了表哥面前。沈宴肩上的小人儿却比我更快,
嗖的一下飞扑在我身上,死死抱着我,试图替我扛下这一剑。
可它忘了它只是小小的一抹虚影,冰冷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穿过它,抵在了我的胸前。
沈宴身子猝然一晃,目如寒星,红得似要滴血一般。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却没有发生。
刺客的剑没有开刃!可我却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胸口传来的阵阵闷痛,像是被人狠狠攥着,
一下一下用力锤着。也许是因为沈宴肩上那只小人儿此刻正眉头紧锁、面色惨白,
它虚弱地捂着心脏所在的位置,惊魂未定,满眼担忧地望着我。这一瞬,
我想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抱抱它,告诉它我没事,可理智阻止了我。
现在绝不是儿女情长的好时机。我将目光投向全程宛若在看一场好戏的萧念念。“退下吧。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刺客们瞬时如潮水一般退去。“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忍着怒火质问。
萧念念笑了:“公主殿下别激动,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啪!我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12“玩笑?好笑吗?”我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萧念念的脸被打偏到了一旁,
但她还在笑:“我觉得很好笑啊。至少让我确定了一件事,驸马和谢小侯爷同时掉进水里,
公主殿下究竟会救谁。”沈宴脸色又是一白,他肩上的小人儿原本刚恢复了一点儿活力,
正滴溜溜地围在我身边检查我有没有受伤,一听她这么说,动作顿时一僵,
一双大眼无措地瞪着,瞧起来委屈巴巴的,十分可怜。“看来世子你还真是可怜得很哪。
”萧念念笑得越发幸灾乐祸。“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想来公主殿下和驸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眼见目的达成,她便打算离开。
就在她得意洋洋地转身的一刹那,我捡起方才刺客被打落在地的长剑,
用尽全力刺在了她身上。萧念念完全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吓得发出一声猪叫。
未曾开刃的钝剑虽然不能让她当场开膛破肚,但巨大的冲击,还是令她狼狈地跌倒在地。
“陆宛宁,你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有病?”她满脸惊恐,牙齿打颤,却还要故作强势。
“六公主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她:“我是跟你学的呀,
开个玩笑嘛,难道不好笑吗?”“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这个人向来小心眼,
有仇必报,六公主下次再跟我开玩笑的话,最好掂量掂量,能不能付起代价。
”我好心提醒她。可她丝毫不领情,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滚了。“娘子好帅啊!
”沈宴肩上的小人儿满眼星星地望着我。
比那个一言不发、故意不看我就自顾自走掉的本尊强多了。13卧房内,
沈宴正在给自己上药。“你怎么样?”我站在门口,突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无妨。”他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你不用陪在你表哥身边吗?毕竟,
他比我重要得多。”这是吃醋了?就连他肩上的小人儿都没有了先前的活泼,
恹恹地低垂着脑袋,不肯看我。我心里一慌,不知所措。“萧念念这样做,
就是想离间我们……”我试图解释。却被他沉声打断:“如果当初谢含章没有死的话,
你会答应嫁给我吗?”这个问题,当初萧念念也提过。我的心沉了下去。“当初你想娶的人,
也不是我。”我嗓音干涩,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沈宴咧了咧嘴,似乎笑了一下,
眉眼间却尽是讽刺。我心头发闷,想要再说些什么,房门却突然被敲响:“公主,不好了,
小侯爷吐血了!”我本能地想要去看他,又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沈宴却已经再次低下了头,只淡淡道:“去吧。”就很口是心非。
因为他肩上的小人儿分明在撕心裂肺地挽留我:“娘子,你要抛下我不管了吗?不要啊!
没有你,我怎么活啊?”……不能活是吧?好,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我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离得老远了,仿佛还能听到它扯着嗓子嘤嘤嘤的声音,魔音贯耳,
经久不散。另一边,表哥服了药之后,便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身体亏空得厉害,
还需要好好将养。这段时间,沈宴早出晚归,我几乎见不到他的面。但我知道,
萧念念时常缠着他。而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拒绝。夜已深,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别说,突然间看不到他肩上的那只缩小版,还怪不习惯的。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是沈宴!我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去哪里?
”稀里糊涂地跟他出了府,越走越偏之后,我才想起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