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一次吐了一地的黑血时，我自知时日无多。
“阿瑄，你再去...去帮我请一次公主...”
我依靠在床榻上，唇瓣在泠泠月色下尽显苍白，言语间充斥着无力。
阿瑄不忍的为我又倒了一杯水，到嘴边的劝说最终变成了一个叹息的“是”。
这一个月来我日日让阿瑄去请长公主，只因我的身体每况愈下。
尤其是这几日，我知道自己毒入骨髓，只想临终前再见她一面。
“听说你快死了。”
姜安然捏着裙摆，嫌弃的捂着鼻子走进来。
“临死前记得把和离书写好，省的外面传本公主闲话说我克夫。”
她的话还是那样伤人，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我努力撑起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看向她的目光里甚至还带有一丝期待。
“过来坐。”
姜安然的语气不带丝毫温度，“也不怕你这床脏了本公主的衣裙。”
她似乎忘了，我们成亲的当天晚上，她就把我赶到了这屋。
刚到这里时，屋顶漏雨，窗户漏风，地面积灰，虫蚁乱爬。
甚至连个可以睡觉的床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杂物间都不如的地方。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了。”
我无法面对她嘲讽鄙夷的目光，兀自垂下了眸。
“每次都说你快死了快死了，每次都是一样的话术，一样的把戏。”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格外不耐烦。
“但我每次过来的时候你不都还好好活着，哗众取宠很好玩吗。”
“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你真的很着急死的话我也不介意送你一尺白绫。”
“下贱。”
心脏一下一下的收紧，呼吸也越发困难。
“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打断我，“只是想临死前再看看我？我拜托你要死也别死在公主府上，晦气死了。”
“等你真死的那一天再来让阿瑄通知我吧。”
门被关上了，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我自嘲地笑笑，让阿瑄拿来了纸笔。
我知晓她嫁给我只是因我父亲于皇帝的救命之恩，更明白这么多年下来她一直放不下她青梅竹马的贺淮之。
相思却无望，十年的等待伴随着她不尽的白眼与冷遇。
安然，姜安然，我便用最后这一纸和离书，来还你自由。
祝你从今往后，生生无恙，世世安然。
02.
阿瑄将和离书送到了丞相府，破损的窗户外正悄然泛起鱼肚白。
身体的疼痛早已让我麻木，合上眼就是我和公主的过往。
这毒，本该是有公主来受。
那年秋闱，一场后妃争斗的戏码，波及到了公主，最后由我替她入了局。
那碗皇后赏赐下来的汤，公主无法拒绝，却被我拦住喝了下去。
那也是她第一次为我着急。
阖宫上下的太医给出一致的答案，无药可解，只能拖延。
一开始公主还是关心我的，对我嘘寒问暖。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对我的憎恶不加掩饰。
她认为我自导自演，无病呻吟。
我又想起了昨夜她对我说的话。
我已经不期待了。
晨光熹微，洋洋洒洒的温暖裹挟着我早已冰冷的身体。
姜安然，我们再也不见。
半个时辰前——
丞相府灯火通明，府内仿佛春天一般温暖。
满屋的酒气与旖旎气息纠缠交错，猜拳行令的声音更是从未停歇。
贺淮之正欲同姜安然春风一度，却被姜安然抬手拦了下来。
“不知怎的，我这身体里好似丢了什么一般。”
贺淮之轻笑着打趣她，“莫不是这两日房事过多，你这身体经受不住了？”
听罢，姜安然也没顾适才闷痛的胸口，转而坏笑着拉过贺淮之的手，
“淮之，我胸口不舒服，要不你给我揉揉？”
轻喘旖旎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门口的丫鬟脸红心跳的躲得更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