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以后，我一天天地看着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一天天支离破碎，兵荒马乱。
父亲发现房产证不见的时候，我正在书房复习英语。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一脸讨好地问我，学习累不累，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说着他掏出一张红色的票子递给我。看着我乖乖地接过出门，他显然松了一口气。
站在窗外，我看着他一件件地翻我的东西，书本，抽屉，枕头，柜子，不知道我突然有些怜悯，鼻子酸得好像塞进一片柠檬。
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我一回头竟然看见叶楚歌。
那个……我是来看看，他看着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嘴角牵起的笑容，跟我父亲那张谄媚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是来家访……
叶楚歌，我刚想说什么，父亲已经从屋里冲出来，萧念恩，你站住！
我冷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抓紧了书包。那一瞬间我对不明所以的叶楚歌使了个眼色，就把书包扔给了他，低声说，快走快走！但还是慢了一步，也许是我低估了赌徒的疯狂。如果说在那之前，十岁之前父亲的影子还残存在我的脑海，那么当他抓起一只板凳威胁说，敢走，老子今天就废了你的时候，这些年来我对他仅剩的爱，尊重，亲情，都在瞬间灰飞烟灭了。
要么，你打死我，要么，你让我走。
这是我最后的赌注，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个女儿。但他最终越过我，要去抢叶楚歌手里的书包。后来的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每次回忆时都会无端地头痛，只记得父亲最终还是砸下了板凳，叶楚歌为了护着书包里的房产证，头上挨了一下，血流如注。
当叶楚歌抱着书包倒下去那一秒，我才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尖利的碎片横飞，扎伤了我的五脏六腑。
送他去医院的那天夜里，我自私地没有通知任何人。
夜晚在他醒来的床边，我第一次跪在一个人的面前，哭到身体的血液都干涸了，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他说念恩不要害怕，念恩，我不会告你父亲。你别再哭。
以前我以为恨可以伤到一个人，可是到最后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当他女朋友最后还是赶来接他的时候，我站在门口，听见一句永生难忘的话。
他说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已经不能再骗你，也不能再骗我自己。
女人微微愣了愣，即使惊讶万分也强撑起最后一丝矜持，幽幽地将目光转向了我。
是因为，她吗？
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回答，可是那时的我不懂，他这样的选择需要付出多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