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桦到底是有些悔意的。
我从灵池回来，看到桌子上多出一个锦盒。
里面是精致的剑穗。
齐桦面目含情地看着我，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么多隔阂。
“主人，这是给夫人准备的生辰礼吗？”
小木喜悦地跑去，把盒子捧到我面前。
他脸色微变，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相处了几百年，也相爱了几百年，这个表情所蕴含的意思，一瞬间直击了我的心灵。
袖间的手指掐到发白。
“可是主人，夫人已经很久不使剑了呀？”
天真的话语里满是疑惑，我来不及阻止她这话。
齐桦周遭气氛突变，一挥袖凌厉的灵力朝小木打去，把她击飞在墙上。
“谁让你揣度主人的心意的？”
我几步上前，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齐桦，你忘了吗？我为了救你，被魔族挑断了手脚筋，接好之后伤了根本，再也不能拿剑了。”
我语气平平，像是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却突然恼怒了，几息前还满是爱意的眼里，现在全是暴戾。
“赵皎皎，我还不够宠着你吗？我不过是处理一个下人，你也要拿恩情来威胁我？”
齐桦面色铁青，风雨欲来。
“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不会离开？”
“皎皎！你别说气话，除了待在我身边，你还能去哪？”
在他眼里，我凡间的家族早已随着朝代更迭，荡然无存。
我除了待在他身边，没了别的去处了。
可他不知道，我来自异世。
这是我即便几百年，也没有告诉他的底牌。
我扶起小木，拍去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看齐桦一眼，“我已经忍耐很久了，我知道你心里清楚。”
“等有一天忍不下去了，我会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脸色有些苍白，随即又镇定下来。
“皎皎，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罢了，宗门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我改日再来看你。”
而说要处理事务的仙君，却在梨树下，陪徒弟练着双人剑。
满天梨花被剑气震慑，纷纷扬扬撒下。
像是一场大雪，却又唯美极了。
两人舞剑时不时深情对视，眉目缠绵。
小木突然从一旁冲出来，把萧玉推开。
“主人，你怎么能骗夫人呢？”
她是木头做的，脑子也轴，只记得化为人形时那道被注入的念力，要一心一意为我好。
齐桦震怒，看着小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萧玉语调柔弱，“我早就知道自己在宗门不受欢迎，现在连师娘的下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师父，是我们师徒缘浅，徒儿就此辞去，即便独自在外浪迹江湖，心里也只念着您这一个师父！”
他被这话激的心里怒火丛生，指间一勾，小木瞬间四分五裂。
我察觉到不对赶来时，眼前是两人紧紧相拥，而木块已经失去灵力，恢复原来的大小散落在了各处。
我慌忙把所有木块捡起来，希望能把小木拼回来。
萧玉状似不经意地踩住木块，露出半截。
我表情冷了下来，“让开。”
她挂上几分柔弱，眼睫毛上染了泪，“师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会自己离开的。”
齐桦眼神有些烦躁，“我才安抚好小玉，你又来添什么乱？”
“滚开！”
“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他气极，扬手就要朝我脸上挥来。
下一瞬被我死死抓住，丛生的怒意，让我竟然接住了仙君这一掌。
“齐桦，你是真的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他被我的眼神震住，后退了几步。
“皎皎，我可以原谅你今天对我的不敬，但希望你……”
“不必，我会自行离开宗门，和仙君断绝一切关系。”
方才盛怒的人突然慌乱，“皎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这一点小事，你就要和我说这种狠话？”
我摊开手，几个眼熟的木块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在的几千个日夜里，是小木在照顾我，她早已成了我的家人。”
我深深望着他，“那些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又是陪在谁的身侧，悉心地呵护着谁？”
他抓着萧玉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用力扯开后退，惊呼“好痛”。
齐桦抢在前面捡起最后一块木块，递给我时察觉有些脏，又连忙在身上擦干净给我，连净化术也忘了。
“皎皎，我把小木拼回来，你别和我生气好不好？”
我神色有些疲倦。
从心里弥漫出来的累，已经多过愤怒，“齐桦，你做了几百年的仙君，最浅显的东西，还要我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