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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个消息，无悲无喜。
我本来就活不久了。
医生反而比我爸妈更关心我，他们丝毫不在意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我，将我摁在轮椅上直接往医院回赶。
「快！找病人了，病房抓紧准备好！」
「林笙小姐，你爸妈怎么联系不上啊？到时候化疗或者手术，都是需要他们在场的啊。」
我苦涩，看着医生焦虑又无用地播出一个又一个电话。
而本应解气的爸爸一次又一次挂断，最后直接关机。
「……他们，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我打起精神想劝医生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望着我的眼神却充斥着惊恐，「林小姐，别怕别怕。」
我垂下头，才觉察到满嘴的血腥味，一张开嘴，浓稠的液体就喷出来。
等我再醒来时，身上已经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
白茫茫的房间，一度冷情地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医生依旧在费力地联系我爸爸，这次终于接通了。
医生刚说完胃癌两个字，爸爸就怒不可遏，「林笙！你上哪里找人假扮医生？神不神经啊？」
「胃癌是吧？行，你最后明天就给我死得透透！」
「不然你都不配姓林！」
之后就是一串忙音，医生看向我的表情充满了愧疚，试图安慰我，「林小姐，你爸爸他……」
或许到了人生的尽头，我是真的不在意了。
连「没关系」三个字都说得很轻松。
癌症晚期病人的日子很痛苦，医生说我的癌已经转移，只能做姑息治疗。
我每日不是痛醒过来，就是痛晕过去，浑浑噩噩。
只有打进止痛的药，能稍微活得像个人样。
每次打完药，我总要来轮椅，转着到楼下晒太阳，享受一点最后的人间温暖。
美中不足的就是，常常会看见爸妈梁允带妹妹来产检。
眼神对上的一刻，他们总会如临大敌地护住妹妹，生怕我化身厉鬼夺去她的命一样。
而我只是翻了个白眼，调了个面。
可我没想到，爸妈还是会找上门，厌恶地瞪着我。
「你为了装癌症，演到绝食这个地步啊。」
我干笑了几声，绝食的人能活过几天？
若不是癌症晚期，谁能瘦到皮紧贴着骨头，只剩下骨架子的样子？
只是不爱我，就眼瞎。
我懒得和他们废话，只想走。
他们又不依不饶地再次站在我面前，梗着脖子也不说话。
我愣了片刻，觉得好笑，「你们不是说我装癌症吗？让我饿死不就好了？」
爸妈依旧纹丝不动，我索性撸起病号服的袖子：
「对了这也是我为了争宠自己打的，不是你们叮嘱让我好好学规矩的养父母打的。」
只余下皮的手臂各种层层叠叠的新疤旧痕依然触目惊声，垒起的增生更是可怖。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打自己的吗？」
「你得拿那种满是毛刺的竹条，发狠一鞭下去把肉全勾起来，就这样一鞭一鞭，不过瘾了就用小刀划。」
「还要大半夜往身上浇烧到最旺的热水，不行就热油。」
「还要注意避开脸，不然就惨过头了不是？」
我盯着他们一字一句，欣赏着他们的脸一点一点失去血色，染上悔恨。
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人贩子要的是钱，是一百万，不是人。
他们是有保镖开路，安全退场了。
我呢？把手无寸铁的我扔在那样的魔鬼地狱，我能活着站在这里，已经非常幸运。
再度回想起那些恐惧往事，我本能地浑身发抖，偏偏要咬着牙继续说：
「妹妹应该很喜欢孩子吧？可是我也是很喜欢孩子的啊。」
我撩起衣服，同样不成样子的肚子上有一个扭曲的巨大疤痕：
「我再也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咽下哭声，失控落下的眼泪已经在无声地说明我还经历了什么。
妈妈顿时红了眼眶，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语无伦次，「对不起，笙笙，爸妈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
「不。」
我抹去眼泪，冷漠地打断他们的话：
「你们明明知道的，不对吗？」
「只是对于你们来说，我不重要罢了。」
说完，我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