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池白再三嘱咐，说他会设法让顾煜单独走另一条路，也是我们共同设下陷阱那一条。
他会引着太子等人来这里。
可现在，我等来的是顾煜。
难道池白利用我，并不是要杀顾煜？
而是和我一样，想杀太子？！
还未理清头绪，顾煜便看见了我。
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不是让你去海边？怎么还在丛林里，是不是迷路了？”
他过来扶住我，被我挣脱。
他又来扶，我直接拔出剑：“顾煜！你以为我傻么？谁人出来看月亮，还背着弓箭？”
“防身用。”
“是防身，还是打猎？”
顾煜冷着脸推后几步，不再遮掩眸中的戒备，扯了扯嘴角：“这么晚，打什么猎？”
我闭上眼，酝酿许久才缓和情绪。
我不知道该把他当成记忆中那个英雄，还是为了上位不惜一切代价的恶人。
我对他的所有爱和恨，都随过去种种烟消云散，只剩下不解和陌生。
“别装了，顾煜。”
我抓住树藤，随时准备触发陷阱：“你带我来岛上，不就是把我当成礼物，送给太子猎杀？”
顾煜嘴角颤了颤，但并没有很意外：“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顾煜，别人讨好太子，不过是带家中婢女。我如何也是你的正妻，你为何偏偏要我过来送死？”
是真的厌我，便懒得再做戏伪装了么？
顾煜的回答令我意外：“因为有次宴会，太子夸赞你英气逼人，又容貌绝美。”
“所以......你就要把我献出去？要我被太子一点点折磨到死？”
所以仅仅是为了多博取一些太子的好感，他便把我当成垃圾一样随手丢弃？
我极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怒吼：“顾煜，难道你不知道，太子有多残暴？”
“我怎会不知？”
顾煜昂着头，眼中现出我从未见过的冷漠与蔑视：“可一个被敌人玩过的货色，能侍奉太子，已是天大的恩宠。”
“杨婉，你该知足！”
我该知足？
顾煜，我该知足？
我晓得，顾煜这些年不碰我，是不爱我。
也晓得，他将我献给太子，是想上位。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
“顾煜，你.......你嫌弃我？”
“你嫌弃我被敌人凌辱过，嫌我脏？”
我痴痴笑出了声：“我为了你能进入朝堂，为了你能打胜仗，好几次差点被折磨至死，我都咬着牙忍了过来.......”
“我为了你，才受了这般生不如死的苦，你却嫌我脏？”
也不知道顾煜哪里来得情绪，竟逐渐红了眼。
“够了杨婉，我宁愿你不帮我！我宁愿你死在敌营，宁愿自己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我爱的女人，成为一个被别人玩过的垃圾！”
这一刻好像顾煜才是那个受害者，拔出剑悬在我身前，杀意冰冷。
他说他爱过我。
当我吃力地举剑，斩杀第一次敌人那一刻，顾煜就把我当作此生唯一了。
他说婚后对我好，也有些真心。
他努力地遗忘过去，想重新接纳我，可如何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他宁愿我纯洁的死，也不愿肮脏地活。
可笑得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杀了我吧，顾煜。”
我松开树藤，“既然嫌我脏，你就杀了我吧！让我死在你手里，好不好？”
你瞧，他又不肯。
他还等着把我献给太子，登候拜相呢！
“杨婉，不论如何，我也救了你的命，婚后又不曾亏待你半分。”
他威胁不成，转而利诱：“好生伺候太子，往后我保你杨家后人，永世富贵！”
我摇头，“无所谓了。”
顾煜，你是否爱过我，又因何厌我，都无所谓了。
当我知道，你成为贪恋权位不择手段的烂人时，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再次抓住树藤，一把扯下。
数道箭矢，带着破空的尾音，转眼将顾煜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