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牧被认回庄家前，我在没敢送出的请书上写“我可能不会爱你”。
将满腔羞涩的情意藏在似是而非的四个字之后时过境迁，
我局促又焦急地站在酒吧央求庄牧去看我的养母最后一面他却将钱甩在我脸上：“她要的，
不就是这个吗”1“楚希，你凭什么质问素素？！给我滚开！”我看着庄牧一脸暴怒的样子，
仿佛我是什么垃圾，青筋暴起的手下一秒就要挥到我脸上。“阿牧，别对姐姐这么凶，
她只是太伤心了。”江月素宛如菟丝花倚靠在庄牧的手臂上，娇娇弱弱，我见犹怜。
庄牧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挤出来的眼泪，在外套里抽出一匝钱，一把扬在我脸上。
“她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他扭头斜睨了我一眼，尽是漠然，上了跑车。
看着满地散落的钞票，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为妈妈流的。我来，只是想告诉庄牧，
妈妈想见他一面，再不去，就见不到了。2我是个孤儿，出生就被丢在福利院门口。
那时的生活，如狂风肆虐。八岁那年，院长试图猥亵我，我拼命逃出来，
撞到了出来买菜的保姆。她收养了我，成为我的妈妈。庄牧也是福利院的孩子，
不过他不是被遗弃，而是被拐卖未遂的，他那时还叫楚牧。福利院条件很差，
小孩也多蛮横爱欺凌弱小，我们俩都是食物链最下面的，两个总被欺负很快就熟悉起来。
我比楚牧大一岁，也高点，就总嚷嚷着姐姐保护你。
楚牧就像个瘦猴儿一样瘪着嘴说：“我才不要你保护，我爸妈会来找我的。”很奇怪的是，
他关于他爸妈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一问他，他还会头要炸开一样痛。反正在福利院，
多养少养也没差，院长还能多凑个指标申请更多拨款，也就没人去帮他找爹妈了。而且，
我看见过楚牧的光后背，一层薄皮上全是陈年的疤，像恶心的蚯蚓在爬。
我怀疑他父母虐待过他，但看着他神龙活虎满眼期待地幻想自己父母的样子时，
还是闭上了嘴。那时候，我觉得我和楚牧就像是两根杂草，风吹到就是哪，无处可去，
也无人可依。我只能把他视作唯一的亲人，笨拙地对他好。逢年过节才有的小饼干，
我把我那份偷偷塞在他床褥里;学校发下来不舍得用的奖品，留作他的生日礼物。他是傻子，
每次都以为是自己幸运。我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假装羡慕的语气，告诉他：“是啊，
你真幸运。”3妈妈和我在郊区租了一间房，窄小又简陋，常年照不进来光，
我却觉得好温馨。跟着妈妈，我就有家了，外面的风吹不到我。她的工资微薄，
每月还要寄回去一半给老家的哥哥。我刚来时，每每看见她操劳的样子，都想跑回福利院，
不拖累她。被妈妈发现后，她搂着我掉眼泪。“希希，你是妈妈活着的希望，
我们母女在一起，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后面她还在嗫喏什么“我的孩子还活着，
也有这么大了吧”。妈妈在我身边时，好像世界上的所有的风雨，都绕过我，留在她那边。
楚牧知道我被收养后，痛哭了好几场，直说我背叛他。我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像亲姐姐一样哄着他，我说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陪着他。楚牧知道我们租的房子的地址时，
偶尔也会来蹭饭，十几岁的男生，一顿能吃一头牛，我很怕给妈妈有增加额外的负担。
不安的眼神望向妈妈时，她正怔怔地望着楚牧。我看不懂那个眼神，像是惊喜，又像是恐惧，
再一眨眼，就只能看见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了。4楚牧渐渐的拔高抽条，
脸部线条也越来越清晰，眉眼深邃，鼻梁挺立，周围的人还没怎么张开的时候，
他就有了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氛围。他在篮球场穿梭自如时，像一头敏捷而俊美的猎豹。
学校里有好多女生爱慕着他，
她们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去谈论他浓密卷翘的睫毛、泛着淡粉的柔软嘴唇，
却在被起哄时大声拒绝，又悄悄瞥着楚牧离女生聚集的距离。
我也不知道我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或许是在他跑完一千米冲上来朝我讨水喝时，
或许在晚自习下他牵我的手穿过没安灯的长廊时，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站在那里对我笑。
他对男女之情似乎懵懂，像小孩一样渴望牵手拥抱，周围人开我们的玩笑，
他只会边笑边用手臂挽住我的脖颈，告诉他们：“是姐姐啦。”盛夏的风吹过，
裹着七月的榴火，我喜欢上楚牧了。我以为我们的未来会在十八岁高考后开启，
我可以工作帮妈妈赚钱，也可以直面对他的爱慕，
我们可以试着把长年累月的感情再升华一点，那是爱情。一切却在高二那年改变。
楚牧被庄家人接了回去。总上娱乐新闻头条的豪门庄家。原来，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我默默比划了下郊区到市中心的距离，既替他开心，又感到失落。楚牧，不，应该叫庄牧，
他回庄家后，除了前几天告诉了我基本情况，再就不联系我了，我几次想问又怕他烦。
他过得好吗？转学后进度跟得上吗？交到朋友了吗？还有，以后……以后还会和我有联系吗？
一串疑问绕在我脑子里，像解不开的耳机线。“唉，也不知道庄家人对他好不好。
”我在饭桌上对妈妈唉声叹气。“亲生儿子，自然——”，妈妈突然一惊，盯着我的眼睛，
“谁家？”我看妈妈脸色突变，刚想问问，又听见她重复一句：“楚牧是谁家的？
”“庄家啊，很有钱的那个庄家。”我不明所以地回答妈妈。她的脸色越发的白，
动作僵在那里好久，才机械地活动起来。没过几天，妈妈就告诉我她有点事要去办，
让我周末自己弄点吃的。我准备去看看庄牧，不过他们高中周末不放假，
那就只能自己去学校周边逛逛了。虽然我心里明白能装见庄牧的概率很小，
但我还是激动不已，前一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床边摆着我精心挑选的一套衣服，
在脑子里闪现的我和他见面场景的设想里，终于阖上了眼。5坐了近两小时的地铁，
终于到了附中。我沿着学校周边闲逛，看那座远比我们郊区野鸡高中高大的校门，
超级高中啊，学霸学神的聚集地，不知道庄牧那家伙跟不跟的上人家的进度。
我站在奶茶店门口喝自己带的水，看附中的运动场一群男生打球，
他们中会不会有人认识庄牧，我默默地想。一会那群男生，往校门这边走，
跟保安说了什么后，又开始挥手。我左顾右盼，边上也没别人，就用手指了指自己，
露出疑问的表情。看着他们猛点头的样子，我小跑着过去。“同学！帮我们买几杯奶茶呗，
上体育课，出不来。”有个男生叽里呱啦地说着。我点点头，让他们报喝什么。
“珍珠烤奶加冰5杯，茉莉奶绿加冰4杯——”，男生顿了一下，“南哥呢？还没洗好？
”“那就草莓大福，常温，哦，要全糖，他爱喝甜的。”我都记了下来，告诉奶茶店的老板，
做好后，又和他一起送过去。“南哥，给你点的草莓大福！”我拿着杯子递过去，
抬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和楚牧长得好像！不过眼前这个男生五官更凌厉，英气更甚，
楚牧则更温和。大概是我停顿的眼光有点久。又有男生在打趣：“同学，我们南哥帅吧，
附中庄津南，三级第一帅逼。”我一下感觉脸蛋发烫，急促地说：“只是眼熟。
”名叫庄津南的男生道了声谢谢，接过杯子。我想到他的姓，一下转过脑筋，是庄牧的哥哥。
“同学，钱我扫码转给你。”庄津南声音微哑，又很有磁性，像是清冽的泉水流过。
我慌里慌张地点开微信。边上围观的男生又是一乐，“哟，加上好友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