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嘲讽的声音停下了。
只听到一声声的恭维,长乐公主到了。
我被婢女压着朝她行礼。
“啪”地一声在我耳边响起,打得却是我身边的婢女。
她颤颤巍巍地跪在我身边,抖动的身子应该比我还狼狈一些。
长乐公主不是脸谱化的坏人,她骄纵蛮横,可这些性格放在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身上无伤大雅,只是身居高位,露出个不喜,就能让如蝼蚁般的我处处受辱。
“本宫请的人,谁给的胆子你们敢这样折辱?”
她不喜,不喜别人自作主张,她不安,因为害怕在周回面前留下恶毒的影响。
唯独没有愧疚。
这大抵是天龙人的通病。
如同周回一样。
他陪我在乡村中待了九月,在我面前收敛了通身毛病,但面对婶子等庶民时不经意间总会露出高高在上的倨傲。
对我也一样,他说以后带我去京城不会让我再受苦。
他眼中的受苦是洗衣摘菜,为斗米奔走。
可我来到了京城依旧受苦。
是囿于侯府,面对他家中长辈不见血的挑刺嘲讽,是面对他青梅公主的处处针对,是无人看好的自卑不安。
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厌倦这样的生活,想要离开。
他却因公事为由外出三月,叫我们相互冷静,并将我全权交给他家中看我不顺眼的长辈照看。
离开时,周回道:“央央,别闹脾气,等我回来。”
甚至没有留给我任何时间和他争吵。
我就这样草率地留在了侯府,他的母亲自打我回京就看我不顺眼,说要我学点规矩别给他儿子丢人,于是将我任给了长乐公主。
于是三个月以来,我过得生活称得上是水深火热。
长乐公主不屑用任何计谋,单单叫我同她一起出席各种宴席就能让我饱受折磨。
周回是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以前爱慕他的高门贵女会因为长乐公主的背景而将所有心思压下。
可我不一样。
一开始的言语试探,到如今的明目张胆。
“拖出去,杖责五十。”是长乐公主身边的嬷嬷,甚至不用她开口。
我不想为她求情,可我又忍不住地想到,该罚的人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婢,还是站在她身后指使她的主子。
这样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长乐听到了,她言语中有些被冒犯的不悦:“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这到处是天龙人的狗屎世界。
当然她不在乎我的答案,可能是看到我的狼狈,几乎是捏着鼻子发出趾高气昂的指令:“带她下去换身衣服,免得周回哥哥说我欺负她。”
我被人“请”下去换衣。
被支走的绿芜终于回来,她陪同我一起换衣。
她用帕子细心擦拭着我身上的水珠,宽慰道:“姑娘,再忍忍,等侯爷回来就好了。”
我却迷茫地想着,会好吗?
下一秒就得出了答案,不会的,靠男人生活永远不会好。
但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驳。
行至深宫,绿芜帮我换衣时,陪行的宫女递来一杯姜汤,绿芜接过。
劝我喝下,不知怎地我感受到她的声音隐隐颤抖:“姑娘,喝下姜汤,解解寒。”
我脑袋放空,一时没回过神,她又催促了一遍:“姑娘,还是喝下吧,以免受寒。”
行为全靠意识支配,我伸手接过却搭到她的手腕上,常年习武的她竟然握着一碗姜汤时,止不住地颤抖。
“绿芜,你怎么了?刚才人家叫你出去做什么,有人欺负你了?”
她急急忙忙回答:“没有,是我没照顾好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我露出勉强的笑道:“过了今天就好了。”
过了今天,我一定要跑路。
她不再附和,一口闷时,绿芜紧张地又喊了我的名字。
“没事,姑娘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待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反常到了极点。
但脑子像是藏了一团迷雾,晕乎乎的,一下子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