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恨啊!
我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死死咬住绑匪的耳朵。
「松开,臭娘们,松开!」
他们疯了一般抽打着我,而我的意识却渐渐涣散。
真好,玥儿逃出去了!
真好,玥儿不必看到她阿娘如此狼狈的死法!
真好,我再也不用受宇文肃的冷落和苛待,再也不碍儿子宇文辰的眼!
只是可怜,我的玥儿,从此没了娘亲。
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
高高漂浮在空中,看着绑匪头目捂着耳朵,命令其他人将我的身体投入悬崖下的狼窝。
最终只余累累白骨和破得不成样的衣衫!
本应已死的我,却回到了尚书府。
宇文肃并不在新房,而是坐在书房,手举书册,却迟迟未曾翻页。
「玥儿呢?玥儿回来没?」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衫。
手从衣衫穿过,消散又聚拢。
而宇文肃依旧低垂着头,对我的询问置若罔闻。
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死了,真的死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满手血污满身伤痕,连衣服也破破烂烂将将掩盖着身体。
我不明白,为何死了还要回来看宇文肃这个丧尽天良的人。
我要找玥儿,我要确定她安然无恙方才死心。
转身快速朝门口飘去,只是还不待我出院落,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回去,重新停留在宇文肃身边。
我不服气,又试,直到筋疲力尽。
老天真是残忍,就算死也让我不得自由。
我缩在椅子上,看着昏暗灯光下,宇文肃一身喜袍,脸上却毫无喜色。
难道年纪大了,对洞房心有余而力不足?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爹爹,娘亲在房间等你呢,你怎么还不回去?」
宇文辰口中含着糖,含糊不清催促。
宇文辰和宇文玥是我生下的龙凤胎,只是宇文辰一生下来就被抱走,和我不甚亲密,甚至是厌恶我,只因我对他管教颇多,就如他牙齿不好我禁止他吃糖。
「你娘亲回来了?」
宇文肃显然是误会了他口中的娘亲。
「爹爹,我的娘亲是云姨啊,你忘了?」
宇文肃怔愣片刻,高声喊管家进来。
管家弓着背小心翼翼汇报。
「大人,晴夫人和小姐不在别庄。」
我原本是宇文肃的正房夫人,只是后来他执意要降妻为妾,方便取谷湘云为妻。
我倔强不依,带着玥儿离府独居。
府中下人纷纷改叫我「晴夫人」,不伦不类,倒也与我登对。
宇文肃周身气压却越来越低,眼底的寒冰一寸寸累积。
「一哭二闹三离家,她也就这些伎俩。」
「别找了,晾她几天,闹够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想用离家出走威胁我,做梦!」
「谷湘晴,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改变我的主意,这个妾你当定了!」
宇文肃疲惫地挥挥手,管家躬身退下。
「谷湘晴,这次我不会再去找你了,明天你要是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宇文肃,你猜对了。
我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放心和谷湘云厮守了。
只是能不能求求你,求求你派人出去找找玥儿。
她身上流淌着一半你的血,她是无辜的。
当年和宇文肃有婚约的是谷湘云。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订婚的家宴上,我却和宇文肃睡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宇文肃对我不远不近,我以为他性格使然。
直到后来一次醉酒,他指着我的鼻子。
「谷湘晴,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本该和阿云长相厮守的。」
原来在他心里对我成见如此深。
我忍下心中酸涩,打理商铺将赚来的钱贴补给宇文家,助力宇文肃高中状元,又在官场节节高升。
我只是想证明,娶我不是一无是处,我也会是他的贤内助。
谁知到头来,一切都是枉然。
宇文辰拽着宇文肃的手,「爹爹,娘亲在新房等你很久了,你快过去吧!」
宇文肃烦躁地将书册扔在桌上朝外走去。
我跟着他们父子游走在偌大的尚书府,最后停在我的院落外。
他推门而入,黑沉沉的夜色隐藏了他的表情。
「爹爹,你来这里做什么?晦气!」
宇文辰好似感受到宇文肃的情绪并不高,他小声嘀咕。
婚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勉强也算相敬如宾。
他寒窗苦读那两年,我夜夜点着灯等着晚归的他。
我想夫妇一体,我要让他知道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如今想,他估摸一点也不在乎,我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我本想进屋找找玥儿是不是回来了,他却突然转身离开。
玥儿,快去找玥儿。
虽然我知道他听不见,但我还是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宇文肃的脚步无半丝停顿,径直超灯火辉煌的院落走去。
红绸灯笼,原来是新房。
「宇文肃,你这个人渣,自己女儿还生死未卜,你还想着洞房,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