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朝城里走去。
无人搭救,我便去宫门口守着。
站岗的士兵多是爹爹部下,总有人认识我。
可惜还未走远,老孙狞笑着追了过来:
“臭娘们,再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将手中紧握的细沙洒了出去,他立时迷了眼,不住叫骂:
“臭婊子,等会落老子手里叫你好看!”
我顾不上脚下疼痛,咬牙快步离开。
老孙的咒骂声一直未停。
一刻钟后,他再次追了上来。
三步两步一步,就是现在!
我侧首将尖锐的木棍朝他的脖颈用力扎了进去,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洒了我一脸。
老孙圆睁着眼仰躺在血泊里,大口喘息似搁浅的鱼。
我脱力跌坐在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许久未杀人了,手有些生疏。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我今日怕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马蹄声响,地面震动。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身劲装的哥哥策马而来。
他翻身下马,红着眼哽咽道歉:
“阿鸢,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哪怕我面目全非,裹着灰仆仆的披风,哥哥还是一眼认出了我。
我脑中紧绷的弦轰然断裂,扑到哥哥怀中哭到气竭。
“哥哥,是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执意嫁给萧衍。
他,不是我的良人。
认识萧衍那年,我刚及笄。
阿娘早亡,身边全是儿郎,根本无人为我插簪。
我心思郁郁,在外策马时不慎踩空跌落深潭。
是跟在身后的萧衍救了我。
他明明也不会水,却死心眼拽着我不放。
等哥哥顺着标记找到我们时,萧衍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呓语:
“沈小姐,有我在,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的心霎时漏了一拍,手心满是细汗,黏腻的连剑柄都握不住。
后来,他攒了许久的银子,替我买了支珠钗。
年少的萧衍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
“小姐,我送你的……及笄礼。”
我心跳如鼓,偏头示意他亲手插上。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额前,烫的我羞红了脸。
我们春日赛马,秋日狩猎。
在夕阳下舞剑,在飘雪中饮酒。
他说我是他见过最率真的女子。
他还说,此生唯爱我一人。
少年的眼似星河,只有我一人倒影。
我耳垂发烫,心跳轰鸣,一颗痴心沦陷。
十八岁那年,我不顾父兄阻拦,执意嫁给萧衍为妻。
爹爹愁眉不展:
“阿鸢,他不是你的良配。”
哥哥亦是三番五次阻拦:
“阿鸢,萧衍他能力不足,恐难当大任。”
可我只想嫁给萧衍,他能力不足,还有父兄,还有我。
我会撑起我们共同的未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在我的绝食抗议下,我如愿成了萧衍的妻子,助他从边关回了盛京。
如今细细想来,或许初遇就是他精心设下的陷阱。
马匹突然受惊,身为传令兵的他却恰巧跟在身后救我于危难。
而后频频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步一步诱我入局,借沈家之势平步青云。
如今沈家无用,他便毫不犹豫一脚将我踹开。
萧衍的自私自利让人胆寒。
爹爹,阿鸢知错了。
可惜爹爹死了,他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