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躺回那个榻上，谢景书细细的擦着我被雨水浸透的头发。
「阿月，你从小便身体不好，这些都要细致着来。」
「阿月，脸上的疤你也不用害怕，我会找蛊师，替你找回原来的模样。」
「岳父你也不用担心，宋太医已经被我请了过来。」
「还有那个玉佩，我已经仔细收了起来，不会再让苏曼妙做什么了。」
……
我只坐着，听他将事实说出。
原来，都是局罢了。
苏曼妙害我，他知道，却还是打了我。
他知道我是沈银月，却还是放我回去，要我自己主动回来。
谢景书……太厉害了。
我从前是沈银月就斗不过，如今假死一次成了小小花女也还是个蠢得。
我只觉得陷入了困局，好像不管怎么走，这棋我注定会输。
后来，谢景书把那个孩子抱了过来。
他要我看。
他说：「阿月，他叫谢齐，是你和我的儿子。」
「苏曼妙，明日我会送走，齐儿今后都放到你这养，你是他的母亲。」
谢景书说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的，他怕我生气。
可我却笑了，细细的看着那孩子哭闹，哭的脸都红了。
我却有些羡慕，只有孩童可以这样放肆的哭吧。
我此刻，心里憋的厉害，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怎么都走不出来，
「谢景书，我此生不要孩子。」
我如此说，谢景书也依我。
他痛快的答应，谢齐立刻被人抱了下去。
等到第二天刚黎明，外面便传来了苏曼妙的哭喊。
谢景书好像不在乎他们，甚至可以为了我的一句话随时送走他的儿子。
可明明从前，他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毁了我们的誓言。
谢景书，我好像看不清了。
他此刻躺在我的身边，好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紧紧搂住我的肩膀，睡得很沉。
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流出，我情不自禁的苦笑。
怎么躲得过呢，这是我的命运罢了。
谢景书找了蛊师，让他替我治脸上的伤疤。
谢景书怕我的疤痕，长长的一道从眉骨穿到下颌，一到晚上便要用手帕盖着才能行房。
他说：「阿月，我怕汗滴落。」
可我知道，他是嫌弃。
但这样的他，又好像是爱极了我。
每每到了上药时，只要我皱眉头。
谢景书都要心疼的掉下泪来，战场上英勇的谢将军，一点都不坚强，仿佛他的世界只有我了。
我还当真陷入了一场美梦，和从前幻想的一样，是只有我和谢景书的日子。
但梦，只是梦罢了。
他嫌我的眼神，我看得到。
他等我睡了快马出府的身影，我看得到。
去找谁呢，我不想知道，可却容不得我躲。
半月后，京都天花肆虐，那日清晨我的身子上满是红疹。
谢景书让我别怕，他有药，可那药只有一份。
同一时间，外面差人来报。
「将军，不好了，苏姨娘得了天花，若是不给她治，少爷就吃不了奶了。」
谢景书寻药的手停在了柜子里。
谢齐从生下来，就只认苏曼妙的奶。
我看着谢景书紧皱的眉头，我知道他犹豫了。
「给苏曼妙喝吧，我没事。」
我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可心里已经门清。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已经不在乎生死，我只想阿父平安。
等他百年，我便不再怕了。
谢景书看着我，他以为我又想死，固执的想要把药喂进我的嘴里。
可他刚把要药粉泡进水里，报信的小厮立刻跪到了地上：「将军，小少爷若是没奶，可活不过三日啊，太医已经在研制新药……」
我被他掐着下巴，眼神对视，谢景书眼里的难受我看到了。
他的薄唇紧抿，我知道他在等我。
所以我苦笑出声，只能假装温顺，唇角勾着淡淡的笑。
「阿景，我可以等的。」
我在给他台阶，所以下一秒，谢景书，真的把那药粉扔到了小厮手上。
「滚。」
他的嗓音沙哑，可我知道，他的愧疚要我的身子来还。
他想吻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他嘴里不断呢喃着。
「阿月，齐儿是我们的孩子。」
他想告诉我，他不是为了苏曼妙。
可那日苏曼妙走时，他给了她半数家产，还把她养在了汤泉宫。
那里，可是比这将军府，更适合刚生产完的妇人。
他想藏起来他对苏曼妙的在乎，可我认识他十九年了……
从我知道这事时，便已经彻底死心。
他爱我，疯癫至极，甚至会信那法事。
可苏曼妙害我受了三十板，她对我的鄙夷。
谢景书看在眼里，他却不管。
他……不是我自己的谢景书了。
所以我不要他了，但我还得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