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娟惊慌失措地像头母鹿般蹬爬起来，躲到浴帘之后，然后半晌没有出声，眼中尽显恐惧。
金杨抬手轻轻拍了拍浴门，笑道：“我在客厅等你。”
说着走了出去，还好心地帮她关上浴门。然后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浴室“咔嚓”被她锁死。
当金杨在沙发上几乎坐得瞌睡连连，她终于姗姗开门，走了出来。
她的浴室里只备睡衣，她竟然夹着穿了两件出来，还是一红一白，整个人不伦不类的，对金杨的杀伤力大减。
金杨朝她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嘲笑道：“苏总好品味呀！我只听人说有钱了买三只包子，吃一只，扔一只，留一只宵夜，没看到有人奢侈到穿两件睡衣……”
“我不想听你贫，你怎么跑来……我这里？小涛呢？”
她也不傻，大概联想到什么，但是又不敢确认，瞪着金杨，整个人依然靠在浴室大门边，警惕着。
金杨知道这种级数女人的戒备心极强，好说歹说也很难让她分辨好坏，于是他打开手机视频，笑吟吟地播放开来。
“啊……”
金杨以为她又准备学天鹅引吭高歌，正伸手欲捂住耳朵时，她迅速快捷地噶然而止，哆嗦着伸出洁白的手指。
金杨啪地关闭手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明白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拜拜苏总！”
直到金杨走到大门前，她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冲他喊道：“你怎么跑我家来了，怎么进来的？”
金杨回头咧嘴一笑，杨了杨手机，放进口袋，眯起眼睛道：“想知道，要认真地请我喝茶。”
离开苏娟家不久，金杨便接到升迁通知，迅速地赶到武城警察局报到。
刘大鹏和王元提前站在大楼的台阶上迎接他的到来。
看到他们笑脸洋溢的面孔，金杨要说自己不得意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心里爽，表面上却着实不能表露。
几轮亲热的话语过后，三人邀约好晚上在七号大酒店给金杨接风庆祝，然后两人将他送到人事科所在的八楼，这才依依不舍地惜别而去。
黄长官客气地陪同金杨走完档案等程序，然后亲自带着他来到联邦局。
这个联邦局金杨以前来过几次，印象不深。
原警察所所长范小龙在系统内算是个铁腕人物，霸占所长宝座七年不肯挪窝，搞得这里的年轻副职个个打报告要求调离，甚至让他到分局担任副局，都被婉拒而推。
这次不一样，是真正的升迁，就任市局联邦大队大队长一职，辖区从邯城一隅无限扩大到全市范围，进入市局真正的权力集团。
金杨到来的这天，虽谈不上隆重，但是也算比较客气，大院两侧临时摆放着百十来盆鲜花，范小龙带领着三个副职和秘书，将他和人事科黄科迎了进去。
所接待室兼会议室里贴着欢迎的横幅，范小龙照例一番场面上的范本讲话，然后站起来鼓掌欢迎。
金杨一脸感激笑意的同时，眼睛注意到三个副所长的举止表情，除了年龄最大的宋秘书一副憨厚的笑脸外，另外三个副所长是个个脸色有异。其中还有个女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
他们好不容易盼到铁屁股范小龙离座，却又凭空降落一个比他们还年轻的正职所长，绝望有之，气愤有之，甚至杀人的心都有。
呵呵，金杨基本能理解，但是理解不等于他会让他们如意。
一场热烈的交接大会拉开序幕，他听着他们言不由衷的发言，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观察上，手上翻看着所里的花名册和主要领导的资料，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对付这几个轻骨仔。
由于职位关系，很多交接必须在前职和后职之间进行，散会后范小龙单独带金杨去了他的办公室兼休息间，当然，从现在起，它属于金杨。
进门后金杨不由倒抽了口冷气，侧首扫了范小龙一眼，难怪这厮不肯离开，这个办公室的环境布置比起局人事科，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甚至敢打赌，这条街上随便选个老总、经理的办公室，都要落它一筹。
更别提里间的休息室，飘逸的落地大窗，宽大的实木床，欧式软垫沙发，别致的吊顶，纯白的家具，最奢华的是卫生间，全部欧式名牌，洁具和洗具整套下来至少十万以上。
范小龙不无得意地观察着金杨的表情，迈着方步，对房间进行最后的巡视，走到落地窗前，得意道：“我有个长辈曾经说了一句话，我至今犹然在耳！君子之泽，当一世而斩。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其实金杨到是知道这个典故，而且他隐约记得是五世而斩，但是为了满足前任最后的虚荣心，他虚心地接受指教。
大意是是指一个人的功名事业对后代的影响；“斩”，意谓断了，没法再继承。
一个品行高尚，能力出众的君子，辛辛苦苦成就了事业，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经过几代人就消耗殆尽了，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原因。”
金杨继续震惊兼仰慕。
他继续炫耀道：“我给改了，就叫一世而斩。什么五世三世的，虚头巴脑的，一世都活不好，还什么来世？我经常呆的地方，要舒服，工作才能干好。”
金杨彻底地，真正地震惊了。
一个人不要脸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把不要脸当成荣耀。
这样的人，才是他的偶像。
金杨结结巴巴地奉承道：“以后一定要多多向范大队请教。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哇！”
“嗯！我的手机号不会变，书桌上有。”
他笑吟吟道：“书桌里有些东西，能留的我都留给你。”
金杨忙着点头致谢，忽略了他话中的某些信息。
等他离开，金杨第一时间打开办公桌的抽屉。
打开一看，半抽屉的卡片。不是某酒店的VIP贵宾卡，就是某K歌厅某洗脚城的消费卡，还有北路上知名品牌服饰店的打折卡，甚至一叠连锁超市的购物券。
“这么好心？”金杨喃喃着，陷入思考。
很快，他便明白了范小龙的意思。
他留给自己这个些东西，证明他以前得了好处，不能人一走，茶就凉。
想到这里，金杨笑了，伸手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
关于范小龙的君子之泽，当一世而斩的说法，他还是有些模糊。
打开词条一看，气得他火冒三丈。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意思是成就了大事业的人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经过几代人就消耗殆尽了。
原因是子孙们坐享其成不思进取。
“范小龙，你才是孙子呢！”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铃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