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脸色变了,但连翘却赶紧摆了摆手。
示意她别担心。
“庄子上好像有贵人要到了,这几日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着,零嘴备的也多些,我与厨房里新进来的百合有些交情,便讨了几个。”
她笑了笑:“咱们虽然粗糙些,却也要过年啊,姑娘看看,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串的手串来。
“回来的时候花十文钱买的,讨个好彩头,来年顺顺溜溜。”
白芷噗嗤一笑:“讨彩头买铜钱串子做什么,难不成祈祷来年姑娘财源滚滚?”
“财源滚滚有什么不好?”
连翘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有什么不好,若是有银子,这些人断不敢如此欺负姑娘。”
白芷忙朝连翘使了个颜色,提醒她蒋阮还在,别再说了。
连翘自知失言,连忙住了嘴,小心的看了一眼蒋阮。
蒋阮却摇头,慢慢的掀开被子走下来,连翘忙过来搀着她,蒋阮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的手串,便伸手给自己戴上。
她比了比,道:“讨个好彩头。”
连翘心中一酸,心说哪家府上的大家小姐新年不是大大小小的珠宝首饰做一堆,自家姑娘却只有一条价值十文钱的铜钱串子。
侧过头掩住眼中酸意,连翘又笑道:“姑娘,再吃个春饼吧。”
蒋阮摇头:“吃不下,你们吃吧。”
她顿了顿,又道:“我没有银子来打赏你们,跟我到庄子上来,这四年你们也吃了许多苦,好在这个年头,我们就不必吃苦了。”
“是是是,”白芷连忙道:“今年姑娘一年都有好福气,事事顺利的很!”
蒋阮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释,只看了看窗外:“外头天气好得很,出去走走吧。”
白芷和连翘惊喜的对视一眼,蒋阮平日里除了干活,是不愿意主动出去走走的。
三人收拾了一番,这才走出院子。
刚刚出了庄子上的大宅院,迎头便碰上几人,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阮妹妹!”
连翘眉头一皱,白芷也不动声色的将蒋阮护在身后,蒋阮抬头,对方的影子清晰地映入她的双眼。
正是张兰家的小儿子,陈昭。
陈昭今日正从外面打混回来,见到蒋阮,不禁眼前一亮。
蒋阮平日里穿的还不如陈芳体面,陈昭鲜少留意。
前几日也只是见过楚馆里一些公子有特殊的嗜好,专爱玩年纪小的女童,却不知是何种滋味。
突发奇想想试试。
谁料到这小姐还是个烈性子,居然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中,如今想来都是憋了一肚子气。
谁知今日一看却眼前一亮,许是新年时分,微微打扮一下,却衬得五官极为秀气。
最重要的是那股沉静冰冷的气质,竟像换了一个人般。
陈昭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连翘受不了陈昭落在蒋阮身上色眯眯的眼神,神色一凛,想也不想就张口道:“放肆,谁准你这样没规矩,这般与主子说话!”
话语虽然颇有气势,却起不了什么作用,陈昭并不畏惧。
这个落难小姐在京里人家究竟是个什么地位,陈昭也有耳闻。
看张兰的意思,说不定蒋阮一辈子都得留在这个庄子上。
既然这样,如果能让自己玩一玩是再好不过的了。
心中虽然这般想,陈昭却还是笑嘻嘻的做了个揖:“是昭的不是,方才见远远走来几个人,想着中间天仙般的妹妹到底是谁,眼生的很,走进了才见是小姐,一时情难自禁,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这话一出,不仅是连翘,白芷都变了脸色。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姑娘的清誉也是你能坏的!”
陈昭诧异的后退两步:“坏小姐的清誉?昭从未这般想过,小姐金枝玉叶,昭又如何敢肖想,只盼小姐不赶昭走,让昭远远的看上一眼,昭就心满意足了。”
他平日里祸害良家女子多了,张口便是油嘴滑舌。
若是平常女儿家听了,不是气的当场大哭,就是羞得满脸通红,只今日却有些反常。
蒋阮静静的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如冬日寒潭,没有一丝温度。
目光冷冷,嘴唇却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乎看跳梁小丑表演一般。
没有羞愤,也没有眼泪,就是一副凉薄的表情,岿然不动。
陈昭怔了怔,却见蒋阮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自然不会赶你走。”
连翘和白芷都是一愣,这样的流氓赶都赶不及,蒋阮这话是何意。
陈昭也有些疑惑,转而又窃喜起来,得意的看了两个丫鬟一眼。
心想这个小姐倒还是识趣的,只是如今看来大家小姐又如何,在乡下庄子呆久了照样失了礼义廉耻,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
“前日里你失手将我推进池里,我受了风寒卧病在床,兰嬷嬷为我请了大夫,亲自道歉要我原谅你。我已经原谅你,自然不会赶你走。”
蒋阮的声音轻轻柔柔,有种令人舒爽的凉意,陈昭听得却是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