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阮这话话语，太过尖利，与主人温柔的语气完全不符。
秋雁没来由的竟然感到一阵紧张。
她不由得抬起头。
烛光昏暗，蒋阮接过白芷递来的热茶，茶水升起的袅袅雾气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不清楚什么表情。
只长长低垂的睫毛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竟妖艳的出奇。
蒋阮含笑的声音传来：“秋雁姐姐这般体面，日后到了年纪，必然能放出去配个好人家。”
“城外马员外家二公子就很不错，马二公子已有十二房姨娘，秋雁姐当排的上十三姨娘。”
秋雁一怔，自脚底缓缓升起一股凉意，整个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咬着嘴唇瞪大眼睛看着蒋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阮也不急，只将温热的茶水凑近嘴边，小小酌了一口。
半晌，秋雁才鼓起勇气，挺起胸道：“奴婢不知姑娘说的是什么。”
前半句说的还理直气壮，到了后半句不知怎地却心虚起来。
蒋阮却不再说了，歪着头扑哧一笑：“若有一天真秋雁姐真成了十三姨娘，我也必然会送份胭脂礼。秋雁姐这般体面，我想这份体面也是由秋雁姐的聪明挣得。”
秋雁站在原地，慢慢的握紧双拳。
蒋阮捏了捏眉心：“只一会就困了，我身子还未大好，不能亲自向兰嬷嬷道声新年福气，劳烦秋雁姐代我赔个不是。”
说罢就吩咐白芷：“还不去送送秋雁姐。”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秋雁慌张的点头称是，再不见来时隐隐流露的优越感。
待白芷和秋雁走到门边的时候，蒋阮又开口道：“对了，秋雁姐，既然已是新年，我也想看着有些兴致，请秋雁姐想个法子，令我这两个丫鬟看上去喜庆些。”
秋雁咬着唇：“姑娘岂不是强人所难？”
“秋雁姐是聪明人，”蒋阮打断她的话：“否则怎么做十三姨娘？”
秋雁脸又白了几分，恨声道：“是。”
待白芷将秋雁送出去，连翘才问：“姑娘方才是怎么回事？秋雁怎么和马员外家二公子攀上干系了？”
“她与马二公子早已暗度陈仓，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蒋阮道。
上一世，秋雁在几年后与马二公子的私情被人撞见，抖出了这件风流韵事。
马二公子倒是毫发无损，秋雁却是生生被人浸了猪笼，临死前凄惨异常。
连翘恍然大悟吗：“难怪她吓成那般，呸，真是下作的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毕竟是十几岁的姑娘，立刻就红了脸：“只是姑娘，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连翘心中疑惑太深。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今日蒋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般。
逆来顺受的她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了秋雁。
甚至说起这些污秽之事时，神色未有一丝异样，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家常。
蒋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连翘，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吗？”
“自然不想。”连翘是个直爽泼辣性子，想都没想就道：“姑娘不必担心，自然不会在庄子上呆一辈子，过些日子老爷就会来接姑娘的。”
蒋阮一笑，来接她是什么时候，她比谁都清楚。
她没耐心等到那时候，也不想等。
“何必等，秋雁很快就会送我们回京了。”
蒋阮抿过茶水的嘴唇红润润的，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张兰一家全都贪财吝啬，好吃懒做。
儿子陈昭好色至极，女儿陈芳尖酸刻薄。
蒋阮来的时候带的不少首饰珠宝，不是落入张兰手里，就是被陈芳骗走。
陈昭前些日子对她动手动脚，逼得她不得不跳水自保。
谁曾想，就在她落水昏迷这些日子，张兰反咬一口，对外宣称她小小年纪便会勾引男子。
千金之体不自爱，主动勾引陈昭不成才掉入水中。
以至于后来，她的绝色容貌长开，却落了一个妖女的名头。
但如今，她提前苏醒了，张兰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污蔑她的名声。
刚好。
她可以趁此送她一份新年贺礼。
以此来作为自己提前回京的庆贺。
那京城中，冷漠无情的父亲、工于心计的养母、蛇蝎心肠的继妹，还有……口口声声爱她，却在登基后抛弃她的八皇子。
她真的等不及要去会会了！
白芷在门口烧着火，回头看向安静的蒋阮，心中疑惑。
一个人大病一场后，难不成连性子也会一并改变？小姐这些天的变化，着实……
正出神着，连翘已经揣着一个油纸包径自走进来，差点碰翻火盆。
“小心些，”白芷轻声责备：“怎么冒冒失失的？”
“去买了些年货回来。”
连翘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一脚跨进屋里，将油纸包在桌上打开。
“姑娘也来吃些吧，春饼还是热的哪。”
白芷奇怪，心下顿时叫了一声不好：“你从哪里得来的？”
可别因此惹上什么祸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