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音。
在奉天殿里回荡。
吊民伐罪！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如此这般的话，也随着朝会结束而流传开来。
无数将士摩拳擦掌，纷纷请命北上一战，大义在前，内阁也无法阻挡。
不过。
陛下并未立刻掀起战事，倒是让阁老们松了口气，回阁房后，商量着收回圣命的办法。
兵部主事王守仁，宁夏前卫指挥佥事仇钺，正式进入文武百官的视野中。
兵部主事。
掌理各省舆图，为各部司官最低一级，秩不过正六品。
不知为何入了陛下龙目，一跃而起，成为节制天下兵马的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秩，正一品。
整整向上十一个台阶，其中，正四品、从三品间的天堑，更是让无数官员称道。
同样。
宁夏前卫指挥佥事。
协理宁夏卫所军衙之职，秩是正四品。
超拔为五军都督府司马事，成为天下兵马的大将军，秩，从一品。
五个台阶，从边镇之将，到国朝大将的转变，依然让无数官员为之艳羡。
……
乾清宫。
圣命再降。
内行厂被废。
凌驾在东西两厂之上的特殊权力机构被废，让两厂宦官精神振奋。
但这份振奋没有持续多久，就传出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张永被废，东厂提督太监被收回的旨意。
紧接着，又传出了司礼监随堂太监谷大用被废，西厂提督太监被收回的旨意。
恐怖阴影。
令无数宦官为之心颤，生怕太祖皇帝时期宦官末日之景再现。
“陛下，张永、谷大用求见！”
长随太监毕云恭声道。
随着刘瑾死去，张永、谷大用被免，一干一等宦官惶惶不可终日，避其风头，作为二等宦官，“幸运”地成为了陛下最近的人。
张永、谷大用失宠，急切想要见到陛下挽回，接二连三请求诏见。
“不见！”
朱厚照在御案前书写着记忆中贤臣、贤人的名字，蓦地一顿，抬首道：“司礼监中，名为毕云的有几人？”
“回陛下，止臣一人。”
毕云心有不解，沉思道。
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衙门。
身有残缺者的宦官，多如牛毛，并非都叫太监，绝大多数被只称为阉人。
唯有前三等宦官，也就是各监各司各局的监正、司正、局正等名入司礼监的少数宦官，才叫太监。
人数不多，同名同姓者，基本不存在。
但是。
面对陛下的询问，他把所有太监名字，甚至是已知入宫前太监名字回想起，方才作答。
陛下的问题，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这不仅关乎结果，也关乎着态度。
“从今日起，你便是司礼监随堂太监！”
朱厚照颔首道。
正德年间。
可谓是众正盈朝。
名臣多，名将多，宦官也多，足有十万计。
如此大的基数下，坏者多，好者，亦有不少。
这毕云，正是其一。
“谢陛下隆恩！”
毕云跪伏于地，叩首道。
监中太监都以为伺候陛下是个苦差，没想到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随堂太监，是宦官中的第三号太监，也是与陛下最亲近的太监，没有之一，能日夜伴随龙驾，这辈子，值了。
“朕问你，黄锦、孙洪二人，你可知道？”
看到毕云感激涕零的模样，朱厚照摇摇头，继续问道。
厂卫。
终究是皇帝耳目。
作恶多端的内行厂与刘瑾俱亡，倒是没什么。
东厂、西厂，却是不行，也少不了提督太监辖制。
历史中，黄锦、孙洪二人，不错。
“回陛下，臣知此二人，可称不上熟悉。”
“说说！”
“回陛下，黄锦是奉御太监，任接引大臣入宫觐见之事。
自陛下登基后，刘瑾刻意蒙蔽圣听，使得陛下和百官君臣不得相见。
偶有臣子欲入宫觐见，也皆被刘瑾阻挡，黄锦曾据理力争，不但无果，反被刘瑾所厌弃。
刘瑾曾言，要将黄锦打发出宫去，随便选派个王府给世子伴读，所幸，未等行动，其人就被陛下斩杀。”
毕云述说着监内细节，不误分毫道：“至于孙洪，曾与臣同在内书堂读书，那时，先生夸其聪颖纯懿。
成化帝丁丑年，就被选入内庭，历任长随、奉御、奉候太监，先皇夸其勤敏谨畏。
先皇崩，陛下继位，刘瑾为求圣眷，便将孙洪调出了乾清宫。
纵使如此，刘瑾仍觉得孙洪碍眼，准备将其调往应天府去守茂陵。
然与黄锦同，刘瑾终是死于言前。”
人常言道：后宫争斗无休。
然而不知司礼监争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从刘瑾得势后，满朝文武看以颜色，十万太监连头都不敢抬。
整个司礼监，被刘瑾划为两派。
一派，是与之同流合污的。
一派，是等待发派出宫的。
非党即异，猖狂至极。
言罢。
心中难免心有戚戚然。
幸好刘瑾死的快，不然，恐怕连他也逃不过发派命运。
太监一身荣辱，皆系于皇帝，发派出宫，等同再无出头之日。
一念至此，对陛下的提拔之情，愈发浓郁起来。
“着旨，命黄锦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整饬厂卫！”
“着旨，命孙洪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西厂提督太监，整饬厂卫！”
朱厚照点点头道。
虽然刘瑾死了，但剩余价值还是有的，就比如这宦官，就筛选的很不错，等到其余七虎相继拔除后，能直接填补空缺。
“臣遵旨！”
毕云愣了愣道。
这下。
司礼监三大太监，掌印、秉笔、随堂，就又齐了。
等到黄锦、孙洪和毕云，全换上红色宦官袍服觐见时，崭新的面貌，真是喜庆。
“臣等乃皇家鹰犬，愿誓死效忠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黄锦、孙洪、毕云，跪伏于地，叩首道。
……
司礼监风云突变，一代新人换旧人。
作为“旧人”的张永、谷大用等人，心中侥幸尽去，意识到失去皇帝宠信，终于坐不住了。
黄锦、孙洪，深受刘瑾迫害，这之中，他们可没少使力。
毕云去伺候陛下，直面雷霆而上，也是他们故意唆使的。
宦官中常说的一句话，胜则反攻倒算，败则怀恨在心。
这以后，焉能有他们的好？
“事到如今，不得不去找明白人了，小的们，去抬几箱金银来。”
张永叹了口气，心在滴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