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老大人此前从不信什么因果轮回之说,可眼下,将儿子关了起来,又放了侄子,
他备感疲倦,于室内置了香茶果品,坐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苦笑连连:“天意啊……”至于,王淮,则心神不宁,数月前南康闹出了蝗灾。
他虽有了警惕,及早聚集下属,将该想的法子通通都想了,谁料灾情却不见好,越发厉害了。
他于外头已任了五年,只差今年一桩漂亮的差事便能调回京城,这个时候恰恰闹了灾?
地方官仓十室九空,这个时候赈灾简直就是个笑话,一但上表呈情,官仓的事情便捂不住。
查起来,牵连甚广,就连本家他的这位伯父保不齐都要受牵连。
他不是没有想过旁的法子赈灾,只是鲜有成效,之后索性也不能管了,添了一成的赋税,
上报了大丰之年。他调迁在即,朝中早已打点妥当,只消扛过这几个月,
后头接任的不管是谁,碍于王家的威势,此事只能死死的捂住了。自然,他会记得那人的好,
将来回报一二就是了。可,那些灾民竟然派人上京欲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原本他并不在意,
上京路途遥远,他也派了人去阻止,谁能料到却又有人暗中插手,竟然将人护送到了京城?
他即刻启程也赶来,却晚了一步,那位新科状元敲了登闻鼓,此事一再不可收拾了。
现如今风波好容易平息,那位殿下竟然要前往三郡?这一桩桩的事情,他直觉着不好,
此时听见自己的伯父大呼天意,不禁侧目,恭敬道:“大伯父此言何意?
”王越老大人操着手透过窗子看着远处,入了秋,寒意阵阵,他想到当年的那桩事情,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可知道容妃娘娘?”不知大伯父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人来,
王越略微想了想道:“略有耳闻。”便是先帝还在位时,那位宠爱冠绝六宫,
最终被群臣上表,生生逼死的……王越老大人谈及这位娘娘,语气中满是惊艳,
脸上也似有惋惜,“我当年曾有幸见过那位娘娘一面,那般形容宛若天人,
世间诸般形容美丽女子的词句皆不能描绘出那位的一半颜色,平生仅见,
见之难忘……”王淮很少见伯父会以这般高的评价用来形容一个女子,
此时也不禁微微有些讶异:“不能得见这位娘娘,也实在是憾事了。
”“你可知道……”王越老大人脸色忽然生出几分古怪,“先帝临终之前,
当着几位老臣以及当今陛下的面,将虎符交给了敬武公主!”王淮大惊,心中咯噔一声,
暗道不好。南康不远有一处军镇,驻兵五万余人,朝发夕至,
若是那位殿下执意要插手三郡之事。
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先帝是病得糊涂了么……”王越老大人斜斜的看了他一眼,
悠悠道:“是糊涂了!可那位殿下的相貌……”他顿了顿,“和那位容妃娘娘十分相似,
便是我也时常恍惚,难道这世间真有转世轮回之说?”当时,他也在场,
先帝爷故去时曾拉着那位殿下的手一遍遍的哭道:“朕将这个交给你,日后,
他们谁也不敢再逼迫你,谁也不敢!”倾国倾城的女子一但出现,大多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从前的那位容妃娘娘如是,如今的这位殿下……且看看自己的儿子这副疯魔的样子,
王越老大人只觉着后怕,这样的女子招进家里来,是大祸!立时便更加下定决心,
若是王梓钰那混小子还敢再念着那位殿下,哪怕这个儿子当真打死了他!
王淮已经在王越老大人透露的消息中震惊的坐立难安,那位殿下手握虎符,
若是真的调军去查他的老底……“你且赶紧回去吧,京城这里,自有我为你奔走。那位殿下,
安抚为主……”想到无忧,王越老大人也有些头痛。他也是才得到消息,
无忧已经带着人往三郡去了。想来,先前刺客的时候惹恼了她,她这是要寻王家的晦气。
平常时候倒是也没什么,可不知为什么,王越老大人十分敏锐的觉着,
有些……不对……如今的京中,暗流无声涌动,向着他而来,不……或者说,
已经向着武昌王而来,向着陛下的长子!陛下不大理事了,近来痴于佛法,太子尚幼,且,
当今的太子,生母出身卑贱且来历不明。不过是因为皇后抚养,多了一个体面。大位之争,
终于又要再次开始了么?曾几何时,京城遍地染血,朝堂之上刀光剑影,要重演了么?
王淮自然知道此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今元后唯一的嫡出女儿,
手握调动兵马的虎符正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而去。虽不知是谁在背后推动,可若是应付的不好,
只怕从他开始撕开一个口子,王家,武昌王,就通通都要被拉下来!王淮深吸口气,
当即辞别王越老大人:“侄儿不孝,给大伯父添了许多麻烦,待此事过去,必定登门谢罪!
”“去吧!”王越老大人闭了闭眼,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同时出了事,说是巧合,他可不信!
只是到底是谁?他尚且还没有头绪!有人磨刀霍霍而来,明枪,暗箭,他需要防!偏偏,
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膝下唯有这么一子,哪怕有王淮一半儿的精明。
却听自己这位引以为傲的精明的侄子主动宽慰他道:“侄儿知道大伯父忧心堂弟,
堂弟到底年轻,少年心性也是难免的。待成亲后,或许就好了。”说到成亲,
王淮蓦地想起一事,急忙道:“大伯父,堂弟先前似乎有所图谋,提及卢家女儿。
您还是查一查此事,就怕,堂弟做出什么事来,同卢家结亲不成反而结仇!
”王越老大人的身子忽然剧烈的晃了晃,被王梓钰气昏了头,竟忘了先前他在门外听到,
王梓钰那个畜生似乎对卢家的那个孩子动了手脚?遂不敢拖延,高声道:“来人!
”在人群纷纷涌进屋中的同时,王淮已经悄然告退,雷厉风行的命人备马!赶回南康需时,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