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气氛当场凝滞,大家都觉得尉迟千叶的言行有失。客随主便入乡随俗,
单不说他一个客人不该对主人的安排指指点点,就长平作为一国公主就不可能歌舞给人助兴。
齐国的王公大臣以及宗妇贵女们坦率一些的咬牙切齿,
深沉一点的在心里问候这位北燕二皇子的亲戚。其余几国的人则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沈凌缓缓起身,对尉迟千叶拱拱手:“二皇子殿下,如今齐国正在国丧期间,
照例不能食荤染酒,列位桌上这些,都是因为大家是贵客才破例上的果酒。”沈凌风度翩翩,
就算是俗气的官服也掩不住他的儒雅,反倒更衬得他风流倜傥,龙章凤姿。
而且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内里的深意却旁人无法反驳。齐国国丧,一切照例,
要是尉迟千叶坚持那就是不敬齐国先帝,不敬齐国礼法,更有甚者,
也反映出北燕是未经教化的野人。当然,这种话聪明人细细想想都能明白,
可尉迟千叶偏偏不是聪明之人,只是嫌沈凌碍事,暗骂了一句“软脚虾”,仍是看着长平。
“什么劳什子规矩,中原人就是麻烦。贵兄郑元帝可不是一般人,般般样样都闻名列国,
他的妹子不会连一舞的勇气都没有吧!”反正尉迟千叶打定主意要折辱长平,以报白日之仇。
他的话让齐国人更是愤怒,特别是那些贵女们,侮辱长公主就不说了,
侮辱沈凌那就不能忍了。沈凌其人,有经世之才,五岁能作诗,七岁能写文,
十二岁才高八斗,十三岁就考了举人。因为沈相不想他太惹眼,便让他潜心研学,
直到十八岁才一举中了状元。当日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就在他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游街之时,恰好碰上从皇陵祭拜回来的长平,一见之下,
惊为天人。正元帝保媒,为长平定下了这个新科状元做驸马。可天妒英才,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沈凌的家世让人敬畏,才华令人惊叹,样貌更是让人惊艳,
可他却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听说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一年有几个月都要躺在床上,
像如今这样的严冬还能参加宴会已然是奇迹了。这也是为何,他与长平都不小了,
速度一直未完婚的原因。可饶是如此,仍不影响京城女眷们对他的迷恋。
只要是沈家松口为他娶妻纳妾,想要嫁给他的女子能从东门排到西门。沈凌嘴唇微动,
想要反驳,长平摆摆手制止了:“本宫不会歌舞,若二皇子不介意,
本宫倒不介意给你助助兴。”殿上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公主,万万不可……”“无妨,
准备道具吧!”片刻之后,宫女们抬了几个托盘上来,长平拿了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
宫女们一溜排开,把十来个银制的酒杯抛向空中。长平目光微闪,匕首出手,
所过之处酒杯全都被一分为二。尉迟千叶愣神间,匕首直直往他飞来,手上一凉,
他手中的酒杯也变成两半。一阵“叮”声之后,随着“铛”的一声闷响,匕首插进了地板,
左右弹了两下便静止不动。宫女拔了匕首呈给长平,
长平拿着一块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沾在上面的酒水。浓重的杀意以及长平专注的神情让人恍惚,
觉得那匕首上沾的不是酒水,而是鲜血。殿中众人的心尖都颤了颤,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女人,那手法,那力道,绝对是经常杀人的。
齐国的大臣们在心里把长平的地位提了提,各国使臣对齐国的态度又慎重了几分。
女孩子们则是吓得花容失色,长平觉得实在罪过。殿上的气氛又一次凝滞,
大家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就连挑事的尉迟千叶也定定的站在当场,心里惊涛骇浪。
北方人健壮,若单从体力来说,绝对碾压南方的齐国,
可燕国与齐国对峙几十年却依旧偏居北方,占不了齐国半分便宜。原因就是南方人狡猾,
诡计多端,还有他们的练气功夫,看起来绵软可欺,可真动起手来却滑溜得抓都抓不住,
败了你都不知道怎么败的。半晌之后,东秦六皇子夏元慕带头鼓起掌来:“好好好,
文慧皇后是闻名天下的奇女子,长公主如此风姿,有乃母之风啊。”夏元慕笑得儒雅,
声线自带温柔,和另一边的沈凌一道,让殿中大半女子动了芳心。
天下有一个“九州风云榜”,记录各国的传奇人物,虽然如今天下天下已经不分九州,
九州风云榜却有绝对的影响力。即便文慧皇后被齐国朝臣骂成妖后,
可她在天下的影响却不轻。不止她从一个江湖神医成了皇后,
还因为她时常出一些“大逆不道”之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男女平等”,
让女人们一边轻蔑一边崇敬,男人们一边嘲讽一边追随。夏元慕善意,
长平亦是嫣然一笑:“长平从小就看着母后尽心教养长平与皇兄,
如今皇兄得天下人称一句明君,长平得六皇子一句赞赏,也算不辱门风。”这话,
传达了几个信息。第一,文慧皇后一心教育之女,并未插手朝政,
第二长平与先帝是一同教导的,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长公主也是奇女子!
”“六皇子谬赞,六皇子才是龙章凤姿!”两人一番互吹互捧,
殿上众臣起身行礼:“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六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平身吧,
好好的宴会不要动不动就行礼。”“谢长公主。”一番变故就以长平收服人心收场,
尉迟千叶站在殿中显得无比突兀。他握了握拳,从嘴里硬挤出几个字来:“衣裳湿了,
本皇子下去换身衣裳!”长平言笑晏晏:“来人,伺候二皇子!”长平与沈凌的互护,
也让有些人咬碎了银牙,如萧宁之流。一场宴会吃得没滋没味,
但表面还是一片宾主尽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