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羡书听得桑洹之话说的重,只好道:“我不是真生你们的气,我是气你们不肯对我道实话。
”“敬之……”桑洹之瞥了桑敬之一眼,“他说的是实话啊,
逸之如今是桑家最受父亲看重的人,许多事,父亲都是交待逸之去办,不和我俩商量的。
”云羡书有些狐疑,难道她真的误会了?就这么迟疑的功夫,就见有仆役从楼下匆匆而上,
手中的托盘覆着几张纸。三个人不由得让开通道,好让那仆役先上去,云羡书顺口问,
“得了几首了?”“得了两首了。”仆役答道,“已经抄录下来,送上去给老爷先过过目。
”“呵,才两首而已,你送的也太急了点儿吧?”桑敬之好奇,目光直往托盘上瞅,
奈何抄录了诗作的纸覆着,他压根儿看不到内容。“是老爷的意思,让及时送传,
若得了好作也可多品评一会儿。”云羡书点点头,对仆役道:“你上去吧。
”桑敬之看着云羡书,似乎在问云羡书的决定,毕竟刚才他们话还没说完,
也不晓得云羡书到底消气了没。云羡书望了望仆役消失的楼梯口,
却是在迟疑着还要不要回去,陪着家里人一起品评曲水宴各世府公子们的即兴诗作没问题,
但实在也没多大意思,有父亲二叔哥哥姐姐们,个个腹有诗书,哪里还轮得到她置喙?
想了想,云羡书问道:“你们的座儿在哪儿呢?几个人?”桑敬之道:“外面林中,
就我和洹之,怎么啦?”“走吧,你们带路!
”桑敬之和桑洹之均是讶异:“你……不上去了?”“跟你们凑一桌吃酒,行吗?
”云羡书问,又道:“上面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也好!”桑敬之笑了,
“外面春光争暖,鸟语花香,不比楼上雅趣得多?”三人沿着岛上碎石铺就的小径入得林中,
尚是南方三月间,林木吐翠,虽不繁茂,但满目新绿看得人仍是心情愉畅,
林中间或有些早开的迎春、杜鹃等,粉黄红白竞相斗艳,俨然已是一派春色拂面。
桑敬之引云羡书来到一处树下,指了树下的酒案笑道:“大多人都去池边凑热闹去了,
我们倒觅个清静。”云羡书也知道参加曲水宴的桌案,多半沿池而设,林中落座的并不多,
于是边坐边四下环顾,道:“虽是林中,和池边那些个座位相隔又不远,加之林木传声,
你想清静怕是不可能了,他们大声吟出诗句的时候,你我绝对能听上一两耳朵。”“哈哈,
那我们就听听。”桑敬之给云羡书斟酒,只斟了半盏,随即将酒壶递给桑洹之。云羡书不解,
“桑三哥,给人斟酒岂有斟半盏的?”“你小孩子,浅尝辄止,量力而行。
”云羡书表示不服:“父母兄长姊姊都没有管我,桑三哥你凭什么?
何况我的酒量哪止这一点儿?我开始后悔跟你们一起吃酒了。”桑洹之自斟,
呵呵笑道:“七妹妹你喝醉的样子又不好看,今日还是你姐姐们选夫,
你若醉了闹出乱子可不好,还是听三哥的吧。”云羡书一时无语,她从小到大就喝醉过一次,
是九岁那年二姐姐出嫁当日,结果就一次醉,她落水掉进了流滟池中,尽管被及时救起,
可打从那以后,家里人就不许她靠近池水边,而桑家兄弟则生怕她喝多。
桑敬之见云羡书不说话了,呆呆愣愣的,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不至于吧?不让你多吃,
又不是不让你吃。”云羡书回过神来,端起酒盏道:“两位哥哥说得有道理,我醉一次,
就活成了笑话,被你们笑了好些年,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桑敬之、桑洹之失笑:“我们哪有笑话你?”干了盏中酒,桑敬之给云羡书添菜,
云羡书望着池水方向,凝神看了一会儿,问桑家兄弟道:“诶,坐在那边的是不是郇氏兄弟?
”从林木的空隙间,兄弟俩顺着云羡书的目光看去,皆点头道:“不错,郇熙、郇玄,
还有贺焯也跟他们在一起呢。”云羡书有点疑惑,
“我听说徐州刺史郇蕰大人专门带了两个儿子前来赴宴,怎么只见郇氏兄弟,不见郇大人?
”桑洹之道:“郇大人若在,会被云大人请到潋滟楼上座的吧?”“对啊,
可楼上并没有郇大人。”云羡书顿了顿,解释道:“我在楼上都忘了这茬了,
现看到郇氏兄弟才想起来。”“也许……郇大人觉得不便,先走了吧?
”桑敬之不知云羡书为何对郇家感兴趣,随口答道。云羡书沉默,
看了一会儿远处的郇氏兄弟,才转过头来盯着桑敬之。目光深究,还上下扫视个不停。
“我……我说错什么,还是做错什么了?”桑敬之被盯得心中忐忑,求救般地看桑洹之,
桑洹之亦是不解,耸着脖子直摇头。“要说论武你们不及云礼、云恭,可若论文,
你们桑家那是书礼风流当世一绝,
再者论长相嘛……”云羡书笑嘻嘻道:“风华少年玉树临风,
我瞧着比许多前来赴宴的世家公子哥儿都强多了,为何你们,就没想过求娶我三姐?
”桑敬之把眼睛一瞪,错愕半天才道:“慕名而求的那么多,怎么着,小姑子先看上我了?
还有啊,不是磬书跟晏书都选夫吗?你怎么单要把磬书塞给我们?
”云羡书笑笑:“我感慨一下不行吗?好歹你们比某些人还顺眼些,可惜我说了不算啊,
还得要父亲跟姐姐相中,至于单提三姐姐,那是因为五姐姐心里有人了。”“哦?有人了?
哪家少年郎如此幸运?”桑洹之两眼闪闪发亮,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云羡书没回答,却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叹。没得到回答,桑洹之也不泄气,
继续追问道:“照你这么说,今日岂非一半人都白折腾了?若晏书早心有所属,
云大人为何还公开选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