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可是李家的堂屋里,还亮着灯,坐了好些人。李治高坐在正位,
把着茶杯,也不说话。颜氏看了看,说道,“今天叫上白院娘,
主要是谈谈白院和桃桃的婚事。两个孩子也大了,就问问你的意思。”“李老爷,夫人,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全凭你们做主。白院是个好孩儿,那年也谋了公职,
可是上天不给这口饭,你们也是知道的。白院日后也是个有出息的。”白院娘柔声说都道。
见李治和颜氏颇为满意的点头,又道,“我看桃桃也是个好闺女,模样也俊俏,
是临云镇有谁比得上呢?又是李家的大小姐,这婚配也是最好不过了。”自从白院的爹去世,
他娘就是不问世事的人儿,逆来顺受,也曾不和其他婆子惹是非。李家要嫁女给白院,
她也顺势而推。“哎呀呀!要我说呀!这两孩子本就男才女貌,天赐良缘,真真儿一堆璧人!
咱们的临云镇里,还真是多年未出这样合适的婚事了。恕我老婆子多一嘴了,
这白院可是我们临云镇多少姑娘的梦中郎儿哟。还是你们李家的门院儿好呀!
桃桃姑娘把了一位好夫君。”这王媒婆又是一翻说。听到这,李桃桃羞涩的绯红了脸,
又有意无意的往屋外头瞧去,好似在担心着什么。旁边的白院却没有任何表情,笔直的坐着,
仿佛婚事和他没有关系。“这门婚事也是很多年前定好的,左右不过只是等着挑个好日子。
”李治终于说了一嘴。他心存芥蒂章县客栈的那一幕,他想趁机告诉在座的,
赵白院本就是李桃桃的夫君,李家的姑爷。“是,是。”白院的娘附和道。赵白院低着头,
听着这一屋子的人,如此和谐的讨论着他的亲事,他明白了,
原来他赵白是和李家大小姐定亲的,在李鱼儿的娘离开李家时,她就不再是李家小姐,
更不是赵白院未来的妻子。赵这婚事的商量,一切都很顺利,婚礼的时间,操办,流程,
都在有条不紊的商量着。两家都是如此的合心意。等到一切商量完,都已经是半夜了。
王媒婆等人起身告辞了。白院他娘拉着白院也起身告辞回家。赵白院笑着说,“娘,你先回,
我还有话和桃桃妹妹说。”“哟!这孩子,两人都要成亲了,这会儿还忙着说话呀?
”王媒婆听到这话,打趣起来了。赵白院的娘拉着王媒婆往外走。李桃桃起身,
走到白院身边,“白院哥哥,什么事?”“我们就在院子走走吧!”白院说完,
又朝李治和颜氏行了礼,李治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便出门往左拐,进了后院,
李家的后院事一大片鱼塘,这鱼塘的四周都种了桑树,这鱼塘里的鱼,长得极好,
味道也鲜美。这会子,这地方又是极安静的,偶尔有鱼儿蹦出水面,咕嘟一声又潜入水里。
“桃桃,你答应我的,可都办好了?”白院问道,脸色也严肃起来。“白院哥哥,你放心吧!
爹爹去了盛家求情,我也吩咐身边的小厮陈娃去给姐姐送了足够的盘缠和衣物,还备了马车。
小厮还说……”李桃桃欲言又止。“还说什么?鱼儿是不是怨我?”赵白院失落地问。
“没有,只是小厮说,姐姐很是高兴,拿了盘缠,就说去找那个山上的男人,
还说再也不回临云镇了。”李桃桃小心翼翼说道。赵白院听了,半响没有说话。“白院哥哥,
你和姐姐缘分浅,你就放下吧!姐姐已经打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你也要过自己的日子。
以后桃桃就是你的妻子了,我自知没有读什么书,但是我定会做你的好媳妇,贤惠待人。
”李桃桃闪着泪光,喃喃说着。赵白院千思万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他又有何奈呢?这人,或许自有天数吧。他颤颤巍巍,
一步一步的走着,推开李桃桃过来扶他的手,自顾自的离开了。
鱼儿可真的要跟那个山里的男人去了?这世道,就是容不下他的那份情谊?
赵白院一声不响回到家里,瘫坐在堂屋里,也不言语。赵白院的娘一旁抹着眼泪,心疼地说,
“孩子,娘知道你不如意。可是有什么法子呢!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的是李家的鱼儿姑娘。
可是事情到了这里,是上天的命啊!你就认了吧。”“哈哈哈,上天的命!哈哈哈,
这是上天的命!好!我认!我赵白院就是一穷酸书生,我认了!老天爷!我认了!
”赵白院似哭似笑,冲着上天嚷着。“哥哥!你不要这样!我怕!
”一旁安静的小妹突然跑过来,抱着赵白院哭着说。白院看着胸口的小妹妹,紧紧的抱着,
他的双眸,泪珠滚滚而落。李桃桃回到寝屋,焦急的厉害,来回走着,也坐不住,心绪不宁。
记得今天晚饭时分,盛容传消息来,说李鱼儿被带去了盛家的后院,要她亲自派人处置。
盛容虽然年纪小,做事也是个喜欢打算盘的主儿。一条李家的人命,再不值钱,
也要李家人自己去背着。她当时嘱咐了陈娃去办,那小子做事牢靠。正想到这里,
陈娃才进了屋子,一身的汗味,也不敢离李桃桃太近。“今晚要你去了盛家,事情办妥了吗?
”“万无一失。我在上面都把土踏实了,这会子饿不死,也闷死了。
”陈娃伏在李桃桃耳朵旁说。“再去那儿看看。我亲自去。”李桃桃不容置疑的说。“小姐,
那地方不干净,你去不得!你要不放心,我再去看看。”陈娃急忙说道。“别废话!
”李桃桃呵斥道。陈娃也不敢不从,两人一道从李家的后院小门出去,往盛家方向走。
此时也已经是半夜了,两人也不想引人注意,并没有打火把,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往那边赶。
李桃桃毕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曾在夜里赶过路,才走了一小段山路,就崴脚了。
“小姐,你怎么了?”陈娃一把上前,扶住了李桃桃。“滚开!”李桃桃立马收回手,骂道。
“小姐,你伤到哪里了?”陈娃惶恐起来,又怕李桃桃伤到。听到陈娃关心的语气,
李桃桃语气软了下来,“脚扭到了。”“那怎么办?我回去喊婆子们来?
”李桃桃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给了陈娃一个耳光,“你把临云镇的人都喊来吧!
”陈娃摸了摸脸,低着头,不敢说话。“背着我。”李桃桃命令道。陈娃左右为难,
小姐的身子,下人是万万碰不得,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快点!”李桃桃没好气的喊道。
她此时只想着确认李鱼儿的死,万无一失才好。陈娃蹲下了身,将李桃桃背着往前走。
那三里荒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完。陈娃将李桃桃轻轻放下来,
指着几步之遥的一堆略带黄色的土坯,“小姐,就是那里了。”陈娃打量着土坯说道,
“小姐,你看看,都是我踩了几遍的,严实着呢!你看,我还把枯枝杂草都遮盖了呢。
”李桃桃笑了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蹲下身,摸了一把脚下的土,心里说着,“李鱼儿,
你也别怪我,我只是太爱白院了。”“小姐,这会儿你放心了吧,我们回去吧。”陈娃说完,
又自觉蹲下身,背着李桃桃往回走。不知何时,浓夜消失,出来了半边月亮,
一路上寂静得很。“小姐,你就不怕吗?”陈娃轻声问了一句背上的人。“人都不怕!
我还怕什么?”李桃桃淡淡的回应。“小姐,我跟在你身边,为你做事,不让人欺负你。
”陈娃说道。李桃桃冷哼一声,心道,“现在的人,给点碎银子,就可以卖命的。
”李桃桃或许不知道,以后的年岁里,这个叫陈娃的下人,真的可以为她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