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譬如现在……胆子一大起来,各种天马行空的东西,便一并涌入心头。
人家莫止湛只是欠了她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情。而她呢,却开始算计别人的余生。
“既然……公子都说到人情了,那不如就……现在还了吧?
”沈扶摇看向莫止湛的眼神十分清澈。脑袋微微偏向一边儿,似在思考着什么紧要问题,
俏皮儿可爱得很。与方才那落落大方,端庄得宜的模样儿,又判若两人。莫止湛微微挑眉,
没想到沈扶摇这般快便开始讨要人情。心下好笑,问:“姑娘但说无妨。
”“听闻公子尚未娶亲,不知公子可否心悦别家女子?”沈扶摇认真地盯着莫止湛,
面容极其坦荡:“若没有心上人,不如将我娶了可好?”神色天真无辜,语气儿理所当然。
就仿佛,她问的问题与她,根本没有任何关联。莫止湛的性子素来寡淡,
甚至有冷面公子之名。可如今听了沈扶摇这话,也不免心中一震。
就连他身旁那不动声色的侍卫宋祁,嘴角也不免抽搐了一阵。沈家小姐,果真是名不虚传。
成日在外抛头露面惯了的人,果真……果真是豪爽。并且,豪爽得毫无限制。
沈扶摇的脑子转得太快。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莫止湛,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回应沈扶摇的问题。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的女子,勾起了一丝好奇。就在此时,
趣儿终于将打包好的绿豆糕拿了出去,交到宋祁手上。沈扶摇见此,
又恢复了方才落落大方的模样儿,道:“雨势见小,望公子好走。”莫止湛听言,微微一愣。
他瞧着沈扶摇面色从容,就仿佛方才那讨要人情的,根本就不是她一般。这心里头,
也不禁越发好奇起来。顽劣,俏皮儿,端庄,大气儿。一个闺中女子,究竟是受了什么教导,
才能将两种极端的性子,融于一身?且,似乎也并不让人心生厌恶?
趣儿对沈扶摇方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句话,自是一无所知的。
但就凭着沈扶摇成日被‘逼嫁’的处境,身为沈扶摇贴身婢女的她,
在瞧见了如此好的男儿郎后,怎还能沉得住气儿?从‘回味阁’回沈府的路上,
趣儿便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杏眼冒光,张口闭口都是‘莫家公子’。莫家公子举世无双!
莫家公子言行得宜!莫家公子才貌双全!听得沈扶摇,头晕目眩。好不容易从马车下来,
正想悄咪咪潜回‘如意苑’歇息。却在刚踏入大门时,被沈家夫人逮了个正着。“今日如何?
”沈家夫人身着了一身枣红色的衣裳,站在回廊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沈扶摇。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原本疲惫不堪的沈扶摇,立即打起了精神。“娘。
”沈扶摇礼仪周全地朝沈家夫人行了个礼,面露乖巧道:“回娘的话,今日雨势凶猛,
前来‘回味阁’买糕点的人不多。为避免隔夜浪费,才过了晌午,
后头便已经不再做新糕点了。扶摇瞧着雨势太大,故而等到雨停了才赶回府中。
”沈扶摇才一回到沈府,便瞧见自己母亲这般做派。心下微颤,自是想乖巧温顺一些,
好讨母亲喜欢,让母亲放过自己一马。毕竟,这沈家夫人的套路可不是一般的多。故而,
沈扶摇一直觉得,自己早点服软,总不会有什么坏处。可谁知……“谁问你这个了?
”沈家夫人压根不吃这一套,而是朝沈扶摇使了个白眼,
仿佛眼前这大姑娘就不是自己生的一般:“我是问你,今日可曾遇到倾心的人了?”说罢,
又朝沈扶摇招了招手:“来,到娘这边儿来!娘都说过你几回了?在外头讲讲礼节也就算了,
回到府中,还是自在一些的好。动不动就行礼请安,文绉绉的,哪里像我顾婉儿的女儿?
”“夫人,扶摇讲究礼节是好事儿。”沈家老爷怕自家夫人着凉,亲自拿了件披风出来,
给沈家夫人披上:“你瞧瞧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以后做了别人的妻,才能不被婆家挑剔。
”“装模作样的,累是不累?我言行举止如此随意,也没见我过得不好。”说罢,
沈家夫人又白了沈家老爷一眼,道:“去去去!我教导女儿的时候儿,你少吭声儿。
”沈家夫人顾婉儿是个极其精明能干的主儿。她有脑子有魄力,做事儿干脆果断,
从不拖泥带水。想当年,沈家老爷沈常赢还只是江南首富老沈家的一个庶出儿子。
因自幼便死了生母,在老沈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后,又因与顾婉儿一见倾心,
死活要娶顾婉儿这个没有爹娘的孤儿为妻,被老沈家逐出族谱,赶出家门。
夫妻二人从露宿街头,到替人打杂。从替人打杂,到白手起家。再从白手起家,
到建立新沈府。最后,带着独女进军京都。沈家如今在京都虽不是首富,可财力却不容小视。
他们独具一格的经营手段,也使得沈家在短短两三年的功夫里,
便在京都积攒了不错的人脉与名气儿。而这些,都离不开顾婉儿的功劳。沈家老爷沈常赢,
对顾婉儿很是迁就。夫妻二人的感情,二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脸红之处。故而,在沈家,
一切都是顾婉儿说了算。顾婉儿是个决策者,又豪爽干脆惯了。
对自家老爷和女儿文绉绉的言行举止,可是极其看不顺眼的。她自问,
自己的性子不管在哪里都能吃得香,也讨人喜欢。从她出生至今,历经了不少劫难。
可凭着她的魄力和头脑,却从未有过一次栽倒。
偏生在孩子婚事儿这一块……她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你说说,谁规定女儿家只能学琴棋书画,
不能学生意经了?谁又规定,这世上只许男人抛头露面,肆意交友饮酒,
就不许姑娘多出去走走?谁说身为深宅之中的小姐,就必须得处处讲究礼节,
不能活得自由洒脱?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