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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发表时间: 2024-06-15 02:57:15

第7章“一个凡人,被那样摧山毁地的妖力击中,别说是身体了,怕是连魂魄都难存了吧。

”横渠怅然说道。“......是,姐姐最先消散的就是魂魄,我还记得,

她最后望着我倒下去的模样,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像是在最后安慰着我,

告诉我她一点都不疼。”红衣坐在昏黄的灯影里,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手指缓缓地抚着身上的红色长裙,语气低缓无波地述说着。

到底还是留下了光阴都流不散的遗憾。比如那年满树的梨花含苞待放,

承载了一切美好的记忆和约定的小院;比如说一切悲剧的结局都在那年的初春开始慢慢展开,

她们注定没办法再次走到寒冬初雪,一起煮雪煎茶,耳语着台上的往昔流年,漫聊彻夜,

枕着半城跌落人间的大雪惊鸿,相拥而眠;比如她们最后一次自在的唱戏和平静的别离。

一个猜到了既定的生死离别,做好了准备,嘱托了放不下的全部。

而另一个却一无所知的被迫接受突如其来的一切,甚至来不及说出最后的恳切和祝福,

承受着两个人的遗憾,在人世间流离辗转。已经过去了几个百年,余钟魂魄消散,

在她面前倒下去的情景她反复经历了无数遍,直到如今,已经痛苦到麻木到了极限,

大概也失去怒不可遏和哭天抢地,只剩下了这样可悲难言的平静了吧。

“所以是你驱动了心火石的本源力量,击退了承载了妖王不弥的力量的封天柱碎片,

还保住了余钟的身体,自己又变成了余钟?”横渠搅动着两根拇指,

一只手臂懒懒的撑在他旁边正襟危坐着的上弦的肩膀上。

心火石的事儿竟然意外的还牵扯到了妖王不弥和封天柱,但还好,

心火石红衣向九渊地下的泽清借借力就能把他击退,事情还算在可控范围之内,反派嘛,

总也要出个场,露个面,刷刷存在感。想着这些,横渠的两根手指搅动的更欢快了,

也没太在意上弦嫌弃的推开他的动作。“是那个神秘人,是他及时赶到,

帮我击溃了不弥的力量,姐姐被击中之后,我拼命地想要救她,

可还是连她的魂魄都没能留住一丝半缕。

是那个穿黑袍的神秘人帮我护住了姐姐的躯体不至于消散。

”“......就是你前面说的那个,把你带出灵柱,却封了你的灵力,

丢进神山的神秘人?”“是他,他一身黑袍,又带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可以感知到,他对付不弥时使用的是妖力,但是,我被召唤出灵柱封印时,

还有他为我稳住灵源,护住姐姐的身体时,其中裹挟着的却是带着灵族气息的紫晶石的力量。

”横渠看看身边的上弦,又看看坐在对面也是不发一言的泽清。

两个人一个是祖宗辈的十万年灵圣,一个是灵族门面的灵使上弦。此时听到又是封天柱不弥,

又是紫晶石神秘人的,却比他这个人族还要冷静。都是一副各有心思,却云淡风轻的样子,

再凝重的表情在他俩脸上,也永远是这样有着旁观一切的孤傲自持。

横渠停下了绞手指的动作,事情有些复杂啊。“......红衣姑娘,

继续说说你变成余钟之后和江慎的事情吧。”上弦柔声道,这边却又用手肘碰了碰横渠,

示意他坐到江慎身边去。横渠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始终不置一词,

神情古怪到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的江慎,

能看到的只有他不住颤抖着的双手被他紧紧地攥在一起奋力压下,

脸上却仍是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和高位者的气魄。

倒是把站在他身后的三人一灵器衬托的像是忠心耿耿的侍卫打手了。横渠嘴角勾起一个笑,

阔步走到江慎身边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红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姐姐魂飞魄散,

不入轮回忘川。我后来试着找过,可是穷尽碧落黄泉,再也难觅那一袭红衣。

”红衣喟然阖目,泽清能感受到她如死水一般平静下的波涛汹涌,有时候,

唯一能缓解痛苦和愧疚的情绪,恰恰就是仇恨和怒火。

“可是江慎却还好好地活着......”红衣突然厉声道,

在空旷的祭灵司正厅显得格外凄厉,横渠和身后的几个人能感觉到,

若不是泽清及时瞬移过去按下她的肩头,恐怕她带着万丈戾气,突然爆发而出的灵力,

连横渠和江慎身边后万染他们也会被波及到。“想来,也真是讽刺。

我和姐姐唱过的才子佳人,一折唱罢一折再起,全都可付诸唱腔笑谈,可是到了自身上,

偏偏窥不破,辩不透,看不明,江慎......”红衣悠悠转身,

探究而又寒心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不远处的江慎,仿佛要看尽他的百年轮回。“你到底,

有没有爱过我姐姐啊?”江慎并未答话,迎着红衣的目光,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重重的向后倒去,陷在了沙发靠背里,发出长长的,低沉的叹息。

“哈哈哈......”红衣看着江慎颓然的模样,竟是冷冷的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

你早已经不是江慎。现在的江慎又怎会知晓彼时的江慎?海誓山盟言犹在耳,

最后总也逃不过,深恩负尽,真情难共。江慎并不亏欠我什么,但是他对我姐姐做下的一切,

就算他轮回个百年千年,我也要纠缠他百年千年。”“江慎一生,苦求功名权位。

虽然姐姐的死他难辞其咎,但姐姐爱重他,我便不能杀他。他不是想要平步青云,

扶摇直上吗?那我就帮他完成他的抱负。”红衣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属于心火石的光芒,

鲜血铸就而成的红色,吃人一般吞噬着她短暂的平静,

带着她仿佛再次回到了余钟死去的那个夜晚。“我帮他燃尽内心欲求,就从那个太子开始,

帮他掌朝堂,控人心,直到他从一个小小的谋士变成一个大权独揽的权臣,封侯拜相,

风光无限。以后的余生,世世,他都是一样的恋栈权位,满心欲望,半步都不能停下。

”“他有负于姐姐,我便从此,就是余钟,每一世,他都逃不开余钟这个名字,每一个轮回,

钟的愧疚都会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进他的魂魄之上......”红衣说完竟是脱了力一般,

急促的平复着气息,直到她褪去了瞳孔里的红色,重新归于平和。

“我看着第一世的江慎最终死在权位的刀刃之下,不得善终的模样,

竟不知道是悲凉还是畅快。但江慎轮回的生生世世,

我都会把关于余钟的记忆重新让他记起来。然后就做他以为的那个余钟,待在他的身边。

”“我再伴着他走进明朝,走过清朝。遇见烽烟战火,乱世乍起,大厦将倾,

便帮他做个偏安一方的军阀财绅,福佑一方百姓,集聚实力,勘社稷,定乾坤。”“可是,

一路飘摇走到了今天,太平安定,盛世繁华,他居然告诉我说,他知道我并非是余钟了,

接近他,帮助他,也并非是因为前世和他的缘分,他累了,让我杀了他吧?

”江慎瘫坐在横渠的身边,没有因为任何外界的目光而有半分的动作,

那个男人依旧是一贯的表情神色,这世间很少有人可以轻易窥破其中的深意。

“还能因为什么,这太平盛世全民奔小康的,当然少了刺激和挑战啊。他野心越大,

别人对他越是服从。政敌太弱,他独孤求败,也没了高处不胜寒的惶恐。过得太好太顺利,

无聊了呗。”横渠嘴上调笑道,神色却是肃然,紧紧地盯着江慎,满是探究和玩味。

“男人啊,就是这样,对触手可及的东西总是视而不见,

而对那些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也难以寻求的,却愿意付出自己已有的一切来交换。”“哦?

......呵呵,原来,竟是这样吗。就像我姐姐,明明唱旧了白蛇和许仙的故事,

断桥相会总是很浪漫,却还是做了那甘愿喝下雄黄酒的白蛇。命吗?是孽缘吧。

”红衣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靠在沙发上神情晦暗不明的江慎,似有所悟的说道,

“我曾读到过一篇偈言,偈言曰:一日,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江慎,我读过许多的唱词剧作,

可还是最喜欢张伯远。钓鱼子陵,思莼季鹰,笑我飘零。”红衣神色泯然,再无深究之意。

“所以最终也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你答应了,选择在这一世,结束这几百年的恩怨纠缠。

”横渠看向红衣继续说道。“是,到今天,也该结束了。”红衣前所未有的释然,

看着眼前凝视着她的泽清,原本沉寂悲痛的眸子,竟像是突然吹进一阵风来,

从一点微光开始,慢慢亮堂起来。“我感应到了您的临世,

知道我已经不能再在人世呆下去了,有些责任,始终都要接着。”“红衣,你始终都是红衣,

是余钟最好的妹妹。你并非草木石头,执念恩情,当然会有,只是既然百年已过,

便做灰飞吧。”泽清俯下身去,轻轻地拍着她攥着裙摆的双手。

“还记得我去帮姐姐织嫁衣之前,姐姐告诫我说,就一直做个人间俗世的看客就好。

有些执念,不如放下。有些残章,不如忘却。可我却还是深陷了这么多年。”泽清了然笑道,

“可既然选定了路,也走到了这里,修短随化,情随事迁。我们既不回头,

那又何必刻意遗忘。”红衣不再出声,朗然一笑,一身红裙,此刻竟是如见山中二月红枫,

盛大纷呈却又是明艳温柔。她纠缠了江慎百年,究竟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自己,

早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了。罢了,到底也算是,至死不渝的一场梦了。

泽清感应到红衣此时心底重归的宁静,知道她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执念。那么有些事情,

她也只有不去深究,才能不再起波澜。稳稳心绪,转过身抬脚准备走向上弦的方向。

去不想正好对上上弦紧紧盯着她的目光。突如其来的对视让泽清堪堪停下了脚步。

上弦的神情让泽清心口莫名一滞,炽热,沉重,深痛。好像是他们已经分开了千年万年,

今天却是突然迎来了期待已久的重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的身,

或许从泽清移动到红衣身边时开始看向她的,或许要更晚一些。“上弦......?

”泽清慢慢走近,上弦的眼睛随着她的靠近开始慢慢聚焦,

却仍是一眨不眨地随着泽清的动作变化着。直到泽清走到他的面前,

上弦的神情竟从之前的悲痛和沉重,变成了因她的靠近而产生的欢喜和热烈。

泽清在九渊同死物呆了十万年,这样浓重鲜活的情绪,烧的她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睛。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上弦,他面对她时一副惊慌窘迫的模样,

泽清也没有觉得上弦只是一个单纯,温顺的小灵使,

因而再到面对红衣时他毅然挡在自己身前,帮助她集聚江慎的灵气时,

泽清也并没有觉得奇怪和不妥,更多的是赏识这小灵使到底是个有眼色和魄力的。

泽清在九渊十万年,地底的恶鬼,还有从地面轮回因果转入九渊的人间大恶所化的浊气,

她哪个不是要一一看着,承受着,自认为也算是见多识广,历经人事了。可是现在,

泽清觉得很奇怪。无论她如何搜寻自己的记忆,

都不记得和这个一见到她就失了从容的小灵使有什么交集啊。

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很有攻击性的,这一点,泽清并不觉得自己会看错。

可当她一步步靠近他时,明明他的眼里满是一点点晕染开来的喜悦,

甚至就是还有......深情和......委屈吗?呵,这小灵使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反正剩下的还有时间,她到是要好好探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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