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这边的动静,立马传到了皇帝耳边。“你是说,贵妃让人杖责了郑攰?
”李牧德应声:“不止,奴婢远远瞧见了,安伯侯世子被打的半死不活,鲜血淋漓,
出宫都是让人抬着的。”皇帝翻阅着奏折,神色不明:“朕倒要看看,
贵妃如何让朕以及那公良卿女儿满意。”安伯侯这些年的行事嚣张,朝堂反驳,几次下来,
皇帝气的都想摘了安伯侯的脑袋,这次的事情,刚好以警醒安伯侯,这江山,到底姓朱,
不姓郑。别以为他宠着贵妃,安伯侯就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一大早,
公主府外围了不少人,主要是瞧见一身血半死不活的跪在那,背上还背了荆条,
场面触目惊心,吓到了不少人。大家窃窃私语,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随后很快了解清楚,
原来这就是那嚣张跋扈,畜生不如的安伯侯世子。有人唾骂出声:“负荆请罪有用吗?
这莫不是苦肉计吧,人大长公主的外孙女被打的半死不活,怀两月的孩子还被活活打没了。
”“我真没见过这么畜生不如的东西。”安伯侯世子脸色难堪,眸子里闪着狠厉,
心里怒骂了一万遍“贱人”两个词。这一跪就是一晚,双膝发麻,
作为被打的位置更是痛的麻痹,血粘着衣服动一下边扯着伤口。他长这么大,嚣张跋扈惯了,
从来没这么屈辱过。安伯侯世子想清楚了,他绝不能轻易放过那贱人,
若不是这贱人没事找事,他会有这些罪?想和离,门都没有!
待他假模假样寻求了那贱人的原谅,将人接回去,便活活打死她!日中,太阳高挂,
天气炎热,围观的人早散去了,安伯侯世子仍然跪着。若不是心里一口气撑着,
他早就晕了过去,跪了这么久,公主府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贱人也没动静,
安伯侯世子恨上了公主府。眸光越来越狠,死死咬着牙。等他姑姑得势,表哥成了皇帝,
他要让公主府所有人为奴为婢,被他磋磨致死!如此想着,心里的不快,才散了些。
眼前的烈阳投下阴影,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跟前。安伯侯世子抬起苍白的脸,
对上了一道噙着笑意的目光:“安伯侯世子?跪在公主府门外作甚?”不达眼底的笑意,
温润如玉,是内阁首辅,卫长诣。他正蹲在阶梯上,侍从撑着伞,神色似乎又带了丝惊奇,
与他闲聊起来。“听说安伯侯世子猪狗不如,殴打妻至小产,还险些将人给打死了。
”安伯侯世子死死瞪着他,顿时感觉那笑容下的虚伪,不过是圣上的一条狗罢了,
竟也敢在他面前犬吠。卫长诣啧了声:“真的是猪狗不如的狗东西,哦不,不是狗东西,
有些侮辱狗了。”见安伯侯世子满脸怒容,卫长诣好似才发现他伤的不轻:“世子伤了?
有些严重啊,不请大夫瞧瞧?”“世子渴了吗?”信手接过萧弃从马车上端下来的小茶壶,
倒了杯,冒着茶香四溢白玉茶盏,在人跟前晃了晃,郑攰双眸死死粘在了上面,
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伸手就要抢过,那茶从自己一旁避开,他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狼狈。
卫长诣已经站起身,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喝完。郑攰双手紧攥,气的浑身发抖:“姓卫的,
你敢戏耍小爷?!”卫长诣觑了眼他,叫萧弃又拿来了小糕点,
当着他的面拿起一块吃了起来:“世子啊,我就是觉得天热,坐在岳丈家门口歇一下,
喝口水而已,你就要抢,我都没说你,你就血口喷人。”“实在没理讲啊。
”卫长诣叹息一声,又拿了块冒着香气的糕点。郑攰跪了一夜半日,早饿的不行了,
嗅到这股味,冒着红血丝的眼死死盯着,像头恶犬,盯上了猎物的眼神。
卫长诣将他的反应收入眼里,眸底不动声色的变化一瞬。下一息,郑攰扑了过来。“嘭!
”糕点散落在地,卫长诣倒在一边。不到一日,
安伯侯世子在公主府门前负荆请罪之事没取得世子夫人的原谅,当日见着了卫首辅,
发疯地将人扑倒,像是要将人给活活勒死。这消息传进宫里时,皇帝大怒,贵妃不可置信。
“不可能……”贵妃的狡辩之词,在瞥见卫长诣脖子上的勒痕,发白的脸色生生卡了壳。
皇帝怒不可遏:“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不到三日,仅一日便发生如此之事,好一个安伯侯,
养出如此竖子,简直叫人发指!”今早早朝,安伯侯被全都察院官员弹劾,
已经被皇帝下令禁足一年在府中反省,而此刻,皇帝直接罢了安伯侯在朝中户部侍郎一职,
安伯侯世子不知悔改,褫夺袭承爵位。贵妃更是因管教不严,罚抄宫规一百遍。
待贵妃颓然离去,乾清宫四周的宫女太监也都撤了下去,皇帝才看向卫长诣:“卫卿,
你受苦了,不严重罢,让太医瞧瞧。”卫长诣垂眸,说话的嗓音略微嘶哑:“替圣上办事,
臣义不容辞,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皇帝欣慰:“还是让太医瞧瞧。”卫长诣应声,
旋即又听到皇帝道:“不过,安伯侯还不到被罢黜的条件,卫卿,辛苦你了。
”卫长诣离开了乾清宫,低眉顺眼的神色瞬间消失,眼底晦暗不明。望了眼夜色,
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他真的是皇帝的一条狗,白日安伯侯世子那一出,也是得了皇帝的吩咐,
故意挑衅,让他自导自演被安伯侯世子伤,才有今日一出。皇帝趁着这关头,
想夺安伯侯的权。马车重新停在了公主府,门外没有了安伯侯世子,白日那一出,
他顶不住热晒,人当场晕了过去,被安伯侯府的人抬回去了。见月阁燃着烛火,
屋内略微闷热,越靠近立夏,天便越热。沈兰意没好气的给卫长诣上着药:“好端端的,
就不知道躲远一点?”京元色圆领衣袍衬的那雪白肤色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
五指勒痕像烙印上去似的。“这伤痕多吓人,要在重一点,脖子都可能勒断了。
”言语里满是心疼,上完了药,还吹了一口,卫长诣眸光睨着她,倒映的烛光,是她的身影。
“明知那是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你还不躲远一点?”对上了他的目光,沈兰意柔夷被他握着,
有些嘶哑的嗓音传至耳畔:“人人都说我是圣上的走狗,也如疯狗差不多,只只怕吗?
”沈兰意柳眉微颦:“你才不是,你是我夫君,什么疯狗,难听,怎能将自己比作牲畜?
日后不许这么说。”她的话动听的入了他心弦,卫长诣心尖颤了颤。双眸灼热的望着她。
下一瞬,沈兰意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被他揽入怀,他下颌抵在她肩上:“我是你的夫君,
不是牲畜,只只说的对。”昏暗的烛光下,掩去了他眼底一抹戾气。将自己比喻成疯狗,
卫长诣并未说假,他的确很疯,只是他将这一面隐藏起来了,怕吓到了他的只只。
背上传来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沈兰意轻叹了口气,转身过来,便靠在他怀里,
警告他:“日后小心些,别伤了自己,你现在是我的。”“遵命,夫人。”他低笑,
眸底柔情缱绻。近十日,京城内关于安伯侯世子的风声,传的沸沸扬扬。金枝斟茶,
满脸惊色:“夫人你可不知道,那安伯侯世子行事嚣张跋扈,刚养好了一点伤,便逛花楼,
路上瞧见好看的姑娘,便当场将人抢了回去,第二日,便听说那姑娘自戕了。
”“那姑娘的家人,将安伯侯世子告上了大理寺,江大人接手了这案子。
”大理寺少卿江楼为人刚正不阿,向来有案审案,只要有人敢报官,无论犯事之人是谁,
江楼都能硬刚。金枝也是佩服的不行,跟和安伯侯府对上的,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今早婢子听说,江大人直接带人闯进了安伯侯府,将安伯侯世子押入大理寺了,
闹出了人命,他怕是难脱罪了。”沈兰意喝了口茶,觑了眼对面的人一眼,
从金枝说起安伯侯世子,公良缇玉的脸色便一直白着,身子也不自觉发抖。伸手过去,
握住了她的手,公良缇玉回神,双眼满是不安,沈兰意柔声:“表姐会没事的,你不用怕了,
那畜生,不会有好下场。”沈兰意觉得,要不了安伯侯府出一笔血给表姐补偿了,为今之计,
便是让两人和离。公良缇玉低着头,感受手背上的一点点温度,
心底的恐惧慢慢褪去:“我不想在见到他。
”前些时日听到了安伯侯世子在公主府外负荆请罪,当晚公良缇玉就吓病了,
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会负荆请罪,恐怕不安好心。兴许只是表面求和,等她回了去,
指不定换着什么法子折磨她。她与安伯侯世子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太常寺少卿曾还出面劝解,
公良缇玉一律不见,劝解是不可能劝解的了,她恨不得安伯侯世子死,那样的人,
怎么还配活着。公主府的人将太常寺少卿请走了。第二日,便有公主府的人,
提着和离书到了大理寺监牢。郑攰看到这和离书时,脸色阴鸷,当场撕成粉碎:“想和离,
门都没有!”“老子活不了,你也别想活,贱人!”他撕碎了一纸,
公主府的侍从便又拿了封新的出来,逼迫他签下,郑攰不从,侍从就给了他几拳,
最后打的他签下了和离书。侍从才满意拿着和离书离去,顺道去了趟太常寺,
将两人和离之事,记录在册,自此,公良安伯侯府两家,在无干系,男婚女嫁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