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五年二月。白雪皑皑的凌山山脉耸立在大唐的边陲,
在凌山中部有一个叫勃达岭的山口,这里是大唐安西四镇通往碎叶的一条捷径,
被称为碎叶道。当年玄奘西行取经,就是从这里翻越凌山出境,艰险惨烈,
遭遇雪崩与暴风雪,和死神对抗了七天之后才走出了凌山。碎叶道往南便是粟楼烽戍堡,
驻扎五十名唐军,戍堡高约五丈,上层是眺望作战塔,顶上还有三锅烽火,是一处要塞。
此时,两名胡商带着几辆马车来到了戍堡,马车后面的一匹马上驮着一名男子,
他装束奇特,穿着一件白色短襦,脚下是皮靴,头发也很短,软软地伏在马上。
见有商人到来,唐军们兴奋地从帐篷里跑了出来。这里方圆几百里荒无人烟,
一年四季枯燥无聊,每个月的商人到来,是唐军们最开心的日子,犹如过节一般。
大家纷纷掏钱向商人购买酒肉等奢侈品,
但所有士兵的目光都热切望向一辆挂有花边的马车。这时从帐篷里走出一名军官,
身材高大魁梧,脸色黝黑,一脸络腮大胡子,他粗野大笑道:“乌勃达,女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上等货!”商人笑嘻嘻的回答着。“狗屁上等货,你哄谁,
估计又是啥边角料!”尽管如此,大胡子军官还是咧嘴大笑着走近马车。忽然,
他看见了马车后面驮着的人,不由楞道:“这是什么人?”“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准备在奴隶市场上卖掉。”“路上捡到的?”大胡子军官疑惑地走上前,
用马鞭挑起他的脸,这是一张轮廓分明的年轻脸庞,尽管变得憔悴不堪,
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从前硬朗英武的男子之气。“是个汉人!
”大胡子军官回头问商人道:“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在胡芦河边,这人命大,
居然没被野狼吃掉。”这时,年轻人慢慢睁开眼,嘶哑着声音道:“给我一点水。
”“喂!你是哪里的汉人?”“我是....洛阳人。”年轻人断断续续道。
大胡子军官捏了捏他粗壮的胳膊,一挥手道:“把他抬进戍堡去,给他喝水。
”立刻过来两名士兵将年轻人卸下,胡商急了,连忙道:“荔非戍主,这可是我的奴隶。
”“狗屎!你竟敢用来历不明的人做奴隶,当心老子宰了你。”胡商不敢吭声了,
其实他也担心这个男子救不活,回去还有二百里路程呢,若死了,岂不是空费他的粮食。
他心中一阵后悔,早知道先把他身上那件质地上乘的短襦扒下来就好了。
大胡子军官咧嘴一笑,拉开了花车门,“美人们,出来吧!”“来了!
”一声娇呼,从里面出来两个又黑又矮又肥的胡娘,她们多情地向唐军眨眨眼睛,
羞涩地笑道:“先说好了,一百文。”顶多五文钱一次的货色,
在这连母鸟都看不见的戍堡,就要翻个二十倍,没有办法,物以稀为贵。
尽管两个女人不堪入目,但大胡子军官还是欣然地笑道:“好!好!请到帐篷去,
一起伺候。”戍堡里,被俘的年轻人静静地躺在干草堆上,喝了水渐渐有了力气。
他叫李庆安,全国弓箭大赛冠军,喜欢徒步旅行。在游历天山时,
一场罕见的暴雪让他困在山谷,三天后,当他走出暴风雪被几名商人救起后,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穿越时空,回到了大唐。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
时光溯流了一千三百多年啊!这时,一名老军端着一碗粥走来,
他坐在李庆安身旁笑道:“兄弟,我看你是饿极了,吃点粥先补补身子。”粥熬得很浓,
弥漫着浓郁的麦香,李庆安也饿极了,他挣扎着坐起,“谢谢大哥!
”老军一边小心给他喂粥,一边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凌山来?
”热粥暖了内腑,李庆安有了点精神,他早编好了一套说辞,
低声道:“我叫李庆安,乳名七郎,父母早亡,半年前被胡商所雇,护送他们去碎叶,
不料在凌山遭遇突骑施人,财物皆失,我拼死才逃得一命。”老军叹了口气,
点了点头道:“我姓孙,是戍堡的马夫,你就叫我孙马头吧!”“孙大哥。
”李庆安吃力地喘了口气,道:“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我不想被卖作奴隶。
”“你放心吧!我们荔非戍主既然把你抬进来,你就不会被卖了,
再说我这里也缺个帮手,我会给他说,让你留下来养马。”“谢谢孙大哥!
”“他怎么样了,能干活吗?”大胡子军官走进来看了眼李庆安。“戍主,他没事,
就是饿狠了,吃两顿饱饭,再睡一觉就好了。”马夫连忙作揖回复。
戍主的全名叫做荔非元礼,是一名胡人,天宝初年从军,积功升为戍主, 他快活一场,
心情格外舒畅,便笑道:“不错嘛!”他蹲下来打量了李庆安一下,
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白色短襦,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胡服,手感不错啊!
”李庆安穿的是一件白色羽绒服,他脱下来递给荔非元礼道:“这是胡商送我的波斯服,
我转送给戍主。”荔非元礼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穿在自己身上,觉得十分轻巧暖和,
不由咧嘴一笑道:“好!这衣服就归我了。”他拍了拍李庆安的肩膀,
点点头道:“兄弟,既然你是汉人,就留下做孙马头的副手,从明天开始,
干活赚粮食来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