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朱樉顿时傻了眼。同时。隔壁密室,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死死抓住椅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见。脸色铁青,
浑身止不住在颤抖。林澈这句‘大明朝危矣’,像巨钟撞击着朱元璋的心脏。
简直受不了这一打击。想他大明王朝,才开国数年,国运蒸蒸日上,怎么就危矣了!
朱元璋反复思量。自己制定的政策,竟然有这么大的危害?当初,
他在颁布以上法令时,有所考虑的。这还要从洪武朝俸禄说起。
要知道洪武朝官员的俸禄,相对于其他朝代的俸禄是最低的。朱元璋是农民出身,
他深知农民的疾苦,所以在给官员制定俸禄时,极为严苛。大明洪武年间规定。
官俸统一执行俸禄给米制度,按月发,俸禄高低与品级相一致。
官衔最高的正一品也就九百石,从一品七百五十石。最低的从九品仅仅五十石。
这些俸禄除了养活一家人,还得用于平时的应酬、接待以及聘请幕僚、杂役等等用度。
洪武朝官员的俸禄相较于富庶的宋朝官员俸禄,只有十之其一。
相较于其他朝代等价交换,也是远远不如。就这俸禄,官员若不是搞些外快,
生活都过的紧巴巴的。这也间接滋生了官员的贪腐。有鉴如此。洪武五年,
朱元璋下令赐给文武百官公田,并免去公田的赋税,以保障各级官员的生活供给。
也就是用公田补贴官员俸禄。林澈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一政策的危害性,
让朱元璋惊出一身冷汗。若真像这狂生所言,自己制定的俸禄,赐给公田弥补,
造成官员与民争田的恶劣现象。最终受到伤害的是天下百姓。
自己当初颁布这一政策时,满朝文武无不歌功颂德。现在想来,
他们作为这一政策的受益者。不拥护才怪呢。想到这。
朱元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接着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向前趔趄了两步,
站都有些站不稳了。站在身旁的朱标,赶紧上前搀扶住,一脸关心问道:“父皇,
您没事吧?”接着愤怒说道:“父皇,这贼子的话危言耸听,在诏狱还敢妄议朝政!
”“简直是胆大包天!”“儿臣现在就过去将其拿下,明正典刑!
”朱元璋在朱标的搀扶下,重新坐下,朝他摆了摆手:“你且退下,朕自有决断!
”“咱们再听听,朕倒想看看,这狂生还能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朱元璋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墙壁,似乎要把墙壁看透。虽然林澈的话胆大放肆,
但是其中的道理却经得起推敲。且不论这狂生说的多危言耸听,但听完林澈的这番话后,
朱元璋被深深震撼到了。并且对自己绞尽脑汁制定的政策,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沉默了片刻,朱元璋对搀扶自己的朱标说道:“老大,
你立刻准备笔墨纸砚,将对面的谈话,全都记录下来。”“儿臣遵旨。
”朱标快步走到密室门口,对站在门口等候的毛骧耳语了几句。闻言,
毛骧快速离去。片刻后。毛骧拿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
小心翼翼退了出去。朱标将纸在桌上摊开,将墨研好,挽起袖子,拿起笔严阵以待。
……隔壁监舍。朱樉被林澈的这句话给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林先生,你说的太危言耸听了吧?”“就算官员士绅中有侵占农民的田地现象,
但也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否则朝廷怎么会不知道?
”“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勤政爱民,这等侵害农民的大事件,他岂会不知道。
”“今上一旦了解这一情况,决不会放任不管,任由这些人祸害百姓。
”说到这朱樉看了眼林澈,林澈点头示意他继续。“所以说,
这些最多只是个别现象。“不会如您所说的那么夸张。”“大明朝这么大,
有一些害虫芝麻也属正常。”“却动摇不了大明的根基,更不会出现‘大明危矣’现象。
”朱樉抹了抹头上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危言耸听?
”林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了伸懒腰,淡淡道:“你如果觉得我说的话危言耸听,
就大错特错。”“看来你还是目光短浅了些,你真该多出去走走,开阔一下眼界。
”林澈扫视了眼,干净整洁,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的豪华监舍,
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出身富贵,平时接触不到底层百姓,但是你若想今后有所作为,
真的应该平时多接触一下老百姓。”“因为最真实情况都来自于老百姓中。
”“朝廷每一项政策,最终都会落实到他们身上,所以老百姓才最有发言权。
”朱樉挠了挠头,难为情的说道:“先生说的极是,在下平时与下面接触是少了些。
”“不能深切领会先生的高论,以后到了藩…出去后咱一定勤加走动,
时刻关注老百姓的动态。”“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对面密室。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频频点头。“老二,平时脑袋轴,
没想到遇到这个狂生,居然脑筋都转的挺快。”“且不论这狂生的狂言悖论,
单从教学来说,真的比皇宫大学堂里的那些学究们灵活。
”拿着笔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誊写,笑着说道:“父皇,
我看二弟在这狂生的熏陶下,不仅说话文绉绉的,而且还学会了思考问题。”“我看呀,
不需要你用鞭子抽他,逼他,从诏狱出来,他一准会主动就藩。
”“二弟的改变有这狂生的功劳。”“这狂生虽然言论偏激,妄言朝政,
却不失为有才之人。”朱元璋微微颔首,淡淡道:“是不是真有才,
我们接着往下听才知道。”再说另一边。林澈将酒杯放下,一只手撑起下巴,
看着朱樉说道:“都知道当今皇上是历史上少有的勤政皇帝,
据说每天批改奏折好几万字,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典型一工作狂。
”“却对这么大的事情毫不知情?”“你知道为什么么?”面对林澈的提问,
朱樉抓着脑袋,思考了半天,难为情回道:“在下猜不出原因,还请先生明示。
”林澈微微一笑。“因为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瞒着皇上。”所有人都瞒着朕?
隔壁的朱元璋浑身一震,瞬间睁开虎眸,死死的盯着墙壁。他真想一步跨过墙去,
与这狂生对质。难道洪武朝堂上就没有一个对自己忠心的大臣?
难道那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肱骨之臣,也欺瞒自己?
还有自己最信任、保护自己安全的侍卫,难道也有不臣之心?
那自己的安全岂不是没有了保障?朱元璋想到这里,顿时冷汗直冒,
瞬间浸透了内襟。记录的朱标也停下了笔。他听到这话,同样感到震撼。
朱标知道父皇平时对朝堂官员的控制有多严格。
即便是大臣家里的琐碎事都满不了他。何况是这等大事,
绝对不可能所有朝臣做到密不透风。将精明多疑的父皇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