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通过后世的那条回复来看,他知道进攻百越的战事后续不会那么顺利,
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战事拖了四五年之久,死了几十万人才打下。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见好就收,待到灵渠竣工之时再一鼓作气拿下整个百越。
按照预算,灵渠竣工的时间正好是五年左右,时间正好合适。李斯站在殿中,
眼中闪烁不定。他有些拿不准始皇帝想干什么,是真想恢复分封制,还是只是一场试探?
他微微侧头看向对面的武将们,视线扫过一众侯爵贵族,要说心急的话,
这群人才是最该迫不及待的吧?可惜,让他失望的是,整个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
却只有周青臣一个愣头青跳了出来,看来在始皇帝之下当了这么久的官,
大家都学聪明了不少。“噤声!”有黄门郎出场主持秩序,待殿内缓缓安静下来,
嬴政站起身,走至大殿中央,面对百官目光。他身着玄衣纁裳,气态不怒自威。
先是看了李斯一眼,他开口说道:“自此次东巡归来,朕在章台宫中,
便时时反思自己的过错。”百官微微骚动,嬴政没有理会,
自顾自说道:“朕在思考我大秦如今面临的困境,到底怎样的制度才是最适合大秦的制度?
郡县制否?非也!”列候贵族们眼睛亮了起来。可马上嬴政就说:“分封制否?
非也!”列候贵族们眼睛黯了下去。嬴政接连否定了两个制度,
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群臣,无一人敢与他对视。“朕三次巡游天下,
前两次皆有列候公卿作陪,却唯独这一次朕独自出行感触最深。
”“并非是遇到有小人行刺,而是朕亲眼目睹当今齐楚之地的民心非在我大秦也,
楚人因为怀王入秦的缘故,加上当地的巫鬼淫祀蛊惑,导致楚人多有仇秦者。
”嬴政问道:“乡间耆老,城中豪族皆是如此,且楚地地处偏远,大秦难以掌控,
朕欲兴太平之道,不愿再动刀兵,那么这样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呢?”听到这里,
朝中一直想着复辟分封制的大臣终于坐不住了。王绾迫不及待站出来说道:“陛下,
臣曾进言,燕、齐、楚之地地处偏远,只有分封诸子为王才能镇抚那里啊!
”博士淳于越也站出来摇旗呐喊,激动地说:“禀陛下,分封制乃上古先王所创,
臣闻商周两朝统治了天下一千多年,足以证明分封制的可行性,
自古没有听闻过不师法古人而能长久之事,陛下只有效仿前代圣王治国才能使大秦万年!
”这两人都是分封制的铁杆支持者,听见他们的谏言,嬴政只是摇摇头,没有回复。
看见他的态度,朝中另一波人也变得浮躁,李斯知道自己不得不站出来了。
他捧着笏板说道:“臣不赞同右相所说。”王绾朝他吹胡子瞪眼,
李斯只当没看到:“上古之时的制度也并非一成不变,时移世易,
古代的制度不一定适合当代,时代的变化便如同德水一般,是川流不息的。
”“陛下开创大业,威服四海,此万世不朽之功业,便应令工服其业,士学其法,
推行郡县,使天下法令皆出于陛下一人,主强而枝弱,这样才能够使得天下安稳太平。
”“然今诸生不想着师今,反而一昧的推崇复古,实是惑乱之言!
臣听闻民间的儒生之中,甚至多有借古谤今之人,追求奇谈怪论来蛊惑民心,诽谤君王,
其不知置陛下于何地……”“呸!”李斯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绾打断。
“李通古,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等何时非议谤言过陛下之政?你不拿出证据出来,
老夫为得一身清白也要跟你拼了!”淳于越同样怒视李斯,
在这个时代名誉可比性命还要重要。“右相为何动怒,
在下说的只是那些民间的借古谤今之辈,与右相绝无半点关系。”李斯诧异反问,
演的跟真的一样。“竖子欺我!”王绾被他气得不行,
竟是提着笏板就要上去打李斯,李斯不想与王绾动手,连忙避开。两人一人追一人跑,
场面滑稽可笑,朝中不少文武都捂着嘴窃笑不已。秦朝三公九卿,
两位丞相可谓是始皇帝之下站在最高点的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看他们的热闹可不常见。李斯虽刚出任左丞相不久,但两位丞相的恩怨早已有之,
早在李斯还是廷尉时,两人便因为行郡县,还是行分封吵了个不可开交。
如今嬴政旧事重提,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嬴政看着这场闹剧,面色一沉,
对二人呵斥一声:“够了!”还在看热闹的百官瞬间弯腰作揖:“陛下息怒。
”李斯与王绾也停了下来,两人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东西,体力不比年轻人,
没跑两圈就累的气喘吁吁。不过看样子李斯的体力要比王绾强上许多,
停下来时只是稍有气喘,反观王绾跑的衣衫不整,头冠都跑掉了。“陛……陛下,
臣绝无教唆诽谤君上的意思,臣之忠心天地可鉴,臣之言都是为了大秦千秋万世。
李斯这老匹夫挑拨污蔑于我,其心可诛……”王绾大抵是老糊涂了,没品味出场中气氛,
对着嬴政絮絮叨叨,说到最后甚至怆然泪下,全然忘记了此时还在开朝会,
说出这些年来的心酸苦楚。他自昭襄王开始便士秦为官,
历经四朝才爬到丞相这个高位上,是根红苗正的老秦人,结果还没高兴两天,
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个楚人李斯,能力比他强,政治手腕比他高,也比他更得始皇帝恩宠,
堪称是他一生之敌。在李斯还是廷尉时,他还能凭借官职勉强压其一头,
现在李斯升至左丞相,他就彻底压不住了。看似他还比李斯高半头,
但实际上朝中事务大都不经他手,全被李斯一人处置。这种老二压倒老大的事,
由古至今最是让人郁闷。今天气氛都烘托到这个地步了,王绾回忆这几年的郁结之情,
加上被李斯嘲讽污蔑,不由得老泪纵横,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嬴政看着王绾那样,原本张口想说的训斥之语也说不出口,
他其实是个念旧的人,对王绾不喜也只是因为其政治主张和他不一样罢了。
“朕相信老丞相对大秦的忠心,丞相暂且回位休息一下吧。”嬴政摆了摆手,
有殿内侍从帮王绾整理衣冠,扶其归位。他虽然没有训斥二人,却还是做出了惩罚,
对两人罚俸三月,以示惩戒。闹剧过后,嬴政诘问李斯:“丞相,若行郡县,
在不动军队的情况下,朕所说的那么多问题又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