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春和景明、草长莺飞。金陵城郊游人如织,
这也是大明一年来为数不多的游玩盛节。于是乎,
李旭也不甘寂寞的带着文秀、宝儿、芸香还有几个使唤小厮,套了两辆马车,
来到城郊原野上,准备来一场春游。此时的李旭已经八岁,身形看着又长了一些,
内着锦缎童子袍,外面披着一件貂绒领子的披风,倒是文秀怕倒春寒,硬给李旭加上了。
宝儿和芸香在远处放风筝,也许是不得要领,怎么也飞不起来,李旭见了,只得接过手来,
调了调风筝骨。又带着风筝在原野上跑了一圈,待到风筝飞了起来,这才站在原地,
手中慢慢一收一拉,眼看着风筝越飞越高。李旭把手里的风筝线团递给宝儿,
又教她怎么收放线,这才又走回自家的毡布边,坐了下来。”三少爷真是聪明得紧,
往日也没见少爷放过纸鸢,今日看来却是熟手了。“文秀坐在一边笑着打趣。
”你少爷我可是生而知之,纸鸢算什么,改天造个飞机给你看看。“李旭懒洋洋的回应。
初春虽然还有一丝寒意,可是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舒服的很。
李旭觉得在野外睡个觉是很不错的选择。文秀却有些疑惑了:”飞机?
“”你不明白,改天造好了给你看。“这个时代造飞机,怎么可能,
且不说蒸汽机还没发明出来,就算李旭知道原理,他也懒得做,好不容易穿越一回,
享受生活才是重点。李旭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干脆睡一觉好了。
文秀却看不得李旭惫懒的样子,伸手摇摇李旭:”三少爷,大奶奶可说了,
哪怕出来踏青,也别忘了读书,二少爷今岁要参加院试,三少爷也别落下才好。
“”我那二哥,好歹也是个勋贵子,却偏偏和那些寒门一般挤出身。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李旭闭着眼睛,撇了撇嘴。”二少爷才是有志向呢,说是要去杭州府找大儒求学,
给大奶奶求个诰命夫人,别人都说二少爷孝顺。“李旭没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
大哥随父亲去荆州公干已经两个月,短期内不会回来。二哥去杭州府却是自己劝的,
这也是李旭计划的一部分,只有父亲和大哥二哥都不在,他这个李府嫡子才有说话的权利,
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看那个火药桶什么时候爆炸了。”三少爷,
该起来读书了。“文秀看李旭真的要睡着了,又使劲推了推李旭的身子。李旭无可奈何,
只得起身,从一旁的书匣内随便拿了一本书,打开来,却没有读书中的内容,
而是随口念了一首后世懒学的打油诗。”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
秋有蚊虫冬怕冷,收拾书包待明年“”好诗、好诗,兄台真乃吾辈之人。
“文秀听到李旭的打油诗,正准备好好劝李旭一番,免得大奶奶说自己不尽职尽责,
却听见一旁有人出声附和。李旭心里好奇,这首诗要是真被那些读书人听到,
指不定会被骂成什么样子,此刻却有人高声叫好,却是何居心?李旭砖头一看,
是一个身着绸缎,体型微胖的小子,看上去倒是和自己差不多大,正在抚掌大笑,
身边一群小厮打扮的人,举手抬足却有些怪异。李旭站起身来,
拱手作揖:”在下一时兴起,只是和丫鬟斗嘴而已。敢问兄台台甫。“那小子回了一礼,
笑嘻嘻的说:”未曾进学,不劳兄台垂问,在下张继,今日来此踏青游玩,
却未曾想遇到兄台这般洒脱之人,着实欢喜。敢问兄台?”李旭摸不着头脑,张继是谁?
莫非是荣国公张玉的子侄?没听说过啊。不过也不好问,只得回礼道:”在下李旭,
见过张兄。“”好说,好说,今日风光秀丽,天朗气清,正是交友的好天气。
不知是否可以与李兄青梅煮酒一番。“李旭看了一眼张继身后的那群小厮,
张继却是明白了李旭的意思,朝身后摇摇手:”你们自去找乐子耍把,我要与李兄把酒畅谈,
人家女眷在此,你们围着也不方便,留下陶仪和月莹即可。“那群小厮听闻,
便向张继行礼后四散开来,不过也没走远,站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李旭却心中一惊,
这群人看上去手上都有些功夫,举止怪异,倒像是宫中内侍护卫。这个张继是什么人?
虽然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历史上是否有张继这个人,但是李旭并没有表现出来,
依然笑呵呵的引张继来到毡布就坐,又唤来文秀,添置好了酒具和吃食点心,
和张继一杯一杯喝了起来。至于宝儿和芸香,早玩疯了,李旭也懒得唤她们回来,
有文秀一人足够。“李兄刚才虽是随意吟了一首打油诗,却也道出小弟心意。
”张继喝了一杯酒,摇摇头:“春困秋乏,夏热冬冷,可老师严厉,每日卯时便起,
苦读一日,至戌时方歇。苦不堪言啊。”李旭摇摇头,后世那些高中生,早上六点起来,
晚上十点才下晚自习,不也熬过来了嘛。不过嘴上却说道:“想来是令尊对张兄有所期待,
故稍稍严厉了些。也是一番好意。”“也是,读书习武,本我辈之职,只是日积月累,
倒是身子有些酸紧,今日踏青,方才觉得松快些。”张继伸了个懒腰,双肘后撑,
半躺在了毡布上,那个叫陶仪的随从正欲上前,却见李旭看了他一眼,也停下来,
不再有动作。李旭也学张继一般,侧身躺在了毡布上,拿起一块桃片糕,
笑着说:”读书习武看似不同,道理却是相通。须得一张一弛才好,绷的紧了,
再好的弓也得拉废了。“”就是这个理,赶明儿上课,我也得告知家父与老师。
“”就怕你回去一说,倒是令尊和令师怪小子教唆了。
“张继哈哈大笑:”无妨无妨,自是不会出首李兄。
“李旭又看了那个叫陶仪和月莹的随从,心里想着:”你是不会说,只怕还不等你说,
他们两就已经打小报告了。“两人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天上地下,
无所不包。李旭的见识让张继很是叹服,嚷嚷着要拜李旭为兄,李旭推托不得,
结果两人就在毡布上,拜了兄弟。一算年纪,却是张继比李旭大了三个月,
于是定下来李旭为弟,张继为兄。两人正在乐呵呵的谈天说地,
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小厮,径直来到李旭和张继这边。那个叫陶仪的随从眼神一狠,
赶紧上前抓住那个小厮,直接反手一扭,将小厮压在地上。李旭又是一惊,好家伙,
这是擒拿手啊,后世上大学的时候体育课可以学到,可那是花架子,
陶仪的身手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绝对致命。正在犹疑时,
却听见那个小厮大喊道:”三少爷,出事了,咱们家的田庄被燕山左卫的人给围了。
“炸药爆炸了。李旭心里有数,只是接下来这场戏怎么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表面流露出惊慌神情,李旭站起身来,连忙向小厮走去,张继使了个眼色,
陶仪便放开了那个小厮,李旭上前一把抓住小厮:”哪个庄子?燕山左卫为何要包围田庄?
动手没有?“”小......小的着急跑来报信,不清楚为何燕山左卫要包围田庄。
是祖宅那边的田庄,去了起码几百人,现在田庄的人和他们对峙,小的离开前还没动手,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可有人报信给我母亲?“”小的是先回的府上,
府上的人说少爷在这里,小的就来了。“李旭点点头,
拍了拍小厮身上的衣服:”有劳你了,你现在回去府上,让人告诉母亲,此事我会去处理,
让母亲不用担心,也不必派人。有情况我自会派人回报。“小厮点点头,
又向来的方向跑去。李旭转身,又看向文秀,文秀一脸担忧,李旭却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
说:”你放心,不会有事情,不过你和宝儿他们先回家,然后去母亲那里一趟,
让母亲派人把老宅田庄的佃仆文契送到老宅来,再带一千两银子过来,我有用。“说完,
也不管文秀怎么说,李旭向张继行礼:”张兄,今日家中突然有事,
看来没办法和张兄继续踏青游玩了。扫了张兄的兴致,小弟罪不可恕。就此告辞,
张兄继续游玩即可。“张继摆摆手,不在乎的说:”不妨事,今日能与贤弟交友结拜,
为兄已是高兴得紧。不过贤弟家中有事,做兄长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可随贤弟一道,
前去贵庄看看。为兄在军中还有几分面子,或许可以帮着贤弟照应几分。“李旭听闻,
觉得自己估计的没错,这个张继应该是荣国公张玉的子侄辈,
不然也不会听见燕山左卫还如此淡定。张继愿意去更好,可以为这件事情做个见证。想到此,
李旭连忙给张继行了一个大礼:”谢张兄援手,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前去。“说完,
将自家的小厮和丫鬟召集回来,让丫鬟坐一辆马车回家,分派几个小厮跟随护送。
又牵过备好的马来,和张继翻身上马,往不远处的老宅田庄疾驰而去。不多时,
一行人抵达了李家老宅田庄的村口,这时守在村口的一个使唤管事小跑上前,
拉住了李旭的缰绳。李旭一看,是前次去年祭祖时候,自己故意留下的一名心腹管事。
”情况如何?“李旭大声问道。虽然知道这次事件是自己三少爷做的一个局,
可是管事脸上的焦急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报三少爷,
燕山左卫约三百军士已经将整个田庄团团围住,叫田庄将伤人主谋和从犯交出,
不过田庄仆从亦有五百左右,当下相持,还未起冲突。“”伤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旭完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报三少爷,几日前小七媳妇随几个佃仆进城采买,
路遇燕山左卫巡街,因一时不慎被撞倒在地,一篮子鸡蛋全被打翻,那几个佃仆气不过,
就和那几个军士理论了起来,要他们赔二十两银子。后来虽然赔了鸡蛋钱,
但几个佃仆被打的鼻青脸肿,
就连小七媳妇也被摸了两把......“”所以他们去报仇了?“李旭脸色很差,
可是心里却很高兴,到目前,计划还是一步一步在按照自己的方向在走。
管事低头不敢说话,李旭没有再问,策马向田庄走去,只是在路过管事的时候,
低声说了一句:”做得好。“张继和一众随从在后面听清楚了前因后果,
脸上却有些惭色,不过还是跟上李旭,进入了李家田庄。此时,
包括李家祠堂在内的老宅已经被围的严严实实,几名将领站在包围圈外,面沉似水。
军士都在纷纷咒骂,让里面的人交出凶手,可是李家老宅大门紧闭,
围墙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佃仆,手里拿着草叉和大刀,倒是也有几分气势。
李旭一行人骑马行来,惊动了那几位将领,为首一人扭转马头,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却不意看见了为首少年的身后,那几张熟悉的脸,神色大变,正欲有所动作,
却被对面那个孩子的眼神摄住,又看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位将领方才止住,神色恢复了正常。
李旭却是翻身下马,拱手作揖:”小子李家二房,前军左都督之子,李旭,今日之事,
必会还将军一个公道,还望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