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王缨宁还是噩梦连连,心里那些怨念都化成了呲牙咧嘴的鬼,从她的胸口处钻了出来,
面目狰狞的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碎成块。王缨宁闷闷的叫唤了一声,从噩梦中醒来,
只觉得浑身冷汗都湿透了。掌灯读了好几页前朝的律法,
这才趴在那本晦涩难懂的书上睡了过来。第二日,王缨宁的脸色更差,只穿了中衣梳妆,
绿萼兴冲冲的摘了一朵还滴着露珠儿的粉淡淡的茶花来:“听外头的门房说,
今儿家里两位大姑娘要从观音庙里回来了,老夫人与夫人必定要高兴坏了。
”她说的大姑娘分别是大房谢氏与二房高氏所生。算起来,都是王缨宁的小姑子。
这二人一个十八九的年纪,一个却已经二十出头了,正是要急着议亲的年纪。
她们的亲事……王缨宁眼中又闪出两簇火苗来。
绿萼作势要将这朵娇艳的茶花给王缨宁插到鬓角,笑着说既然是喜事,自然要打扮的喜庆。
如今少夫人性子阴晴不定,叫她摸不着头脑,所以她有意讨好小心伺候着。那药头几天,
她还冒死给端来,都被王缨宁逼着她一滴不剩的喝了。之后,她再也没敢端过药。
但凡谁提一个药字,她都是瑟瑟发抖。“这一朵茶花衬你。”随着话音,满璋之踏进了房内。
他今日穿了一件暮云灰色的绸缎大袖长衫,衬的愈发的稳重挺拔,面容也愈发的白俊。
绿萼被他靠近的气息给弄了个大红脸,羞羞涩涩的不敢抬头看。满璋之接过绿萼手中的茶花,
靠近王缨宁。王缨宁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满璋之也不急,
转手将手中的山茶又递给了绿萼。绿萼红着脸,低着头,绕过他,为王缨宁簪花儿。“红药,
将我的外衣取来。”王缨宁挥了挥手,将绿萼手中的山茶花扫落到了地上。绿萼有些愕然,
眼角开始泛红。“小丫鬟而已,你吃的什么飞醋。若是病好的差不多了,
就与我一起去见见两个妹妹。”满璋之责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他这样的笑,
只在要利用自己的时候才有。王缨宁眉心一动,算起来,
是该到时候了……老夫人的院里比往常要热闹了好几分。
满璋之与王缨宁二人双双到场的时候,满屋子的人不由得一静。
几位女眷更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姚姨娘。在她的口中,满璋之可是对她一往情深,
娶了王氏那是迫不得已。今日瞧着,
似乎满璋之看向王氏的脸上可略带了些平易近人的笑意的。姚姨娘拿手绞着帕子,
紧咬了银牙。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不过是还有些用处罢了,叫她先得意几天。
着一身元宝扣撒花枣红色绸缎窄袖褂儿鼠灰色羊皮裙的老夫人今日尤其的高兴。
见了满璋之身边的王缨宁,更是亲切,拉过她的手来。指了一个容长脸面的妇人,
介绍道这是你二婶。又指了一个个子高挑面容带着一丝倨傲的姑娘说这是你家小姑子鸣珍,
另一个矮一些脸上带笑的则介绍说是二婶家的小姑素素。“也不怪你不认得,
你二婶带着你两位妹妹,在月前便到观音庙里吃斋去了,今日方才回来。
”王缨宁自然是认得这三位的。二房高氏与她的婆婆谢氏是妯娌,
二人一个性子弯绕一个性子鲁直。满素素是高氏之女,性子随了她娘,
话不多眼里头却藏着精明。至于满鸣珍,正是谢氏最在意宠爱的女儿,
上有兄长满璋之的爱护,下有姚姨娘那些人在后面小心奉承讨好着。是这个满家的“娇女”。
一个娇女亲小姑,一个二婶,一个二婶家的小姑,在自己与满璋之大婚的时候,
竟一个都没有露面的。王缨宁面色不动,她当然知道今早晨满璋之那点子笑容,
与老夫人这般殷勤的用意。满鸣珍年龄不小了,但自诩满家大小姐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
一直未曾许配人家。前些日子,有人给打听了一位士族家的少爷。而不巧的是,
这位士族少爷也姓王,是王缨宁本家的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