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眼前的事物再次变换。齐子渡现在大概是在洗手台前。
老式水龙头的管道口大半被锈住了，只能吱吱地往外滋着水花。
他的手被冷到刺骨的水不停冲刷着。而台盆里是一片殷红。
里面的粘腻的肉块夹杂着血水一起堵在下水道口，“咕嘟咕嘟”地往外直泛血泡。
几团黑色的头发缠绕在一旁的水果刀上，刀刃上却仍反射出了阴冷的光。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对着镜子狞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牙龈。
稚嫩的脸庞上溅到了某些人的血液，他抬起沾了水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血迹开始被水渍晕染开来。触目惊心。外面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齐子渡甩干了手上的水，紧接着有人推开厕所门进来了。“怎么跟孩子们解释？”那人问。
齐子渡说：“好骗，就说扔下我们跑了。
”眼镜男指了指厕所外面满地的尸块和飞溅了满墙的血迹，苦笑道：“你觉得他们真的会信？
”齐子渡眼都没抬，却是信誓旦旦地说：“不必要，他们会信的。
”其实他们真的懒得过多掩饰，因为他们知道年幼的孩子们是真的天真又好骗。
林澈想来也奇怪，这所孤儿院的孩子们是真的傻过头了。心地善良到让人感觉太过于虚假。
简直可以用现在人们常说的“圣母”一词来形容。这所孤儿院的护工数量不在少数。
走廊上的大部分尸体还没被清理，尸横遍野，像是经历了丧尸袭击一般。几乎无处落脚。
齐子渡有些厌恶地绕开了尸体，鞋子踩在粘腻腻的血泊里，
说：“我们该创造新的世界和规则了。”眼镜男和齐子渡几乎是同一时间勾起了唇角。
林澈也借着齐子渡的视角打量着这栋大楼的构造，想尝试辨认清这倒是宿舍楼还是教学楼层。
这条走廊很长，大概能容纳下二十几间屋子。越往前的灯光就越暗，在最远处汇聚成一点，
被黑暗淹没，就像是走不到尽头一般。齐子渡大概是走到了这一层的中心位置，
他的左手边就是通往下层的楼梯。在林澈看来，这里的结构颇为眼熟。对！
像极了宿舍楼的结构！因为宿舍楼的建筑结构以及修建方式极其怪异，
所以林澈特意多看了几眼。而多年前的这里，只是拆了隔开男女宿舍的一堵墙而已。
若是在宿舍楼把那面墙打通，这条走廊就完全可以到达这种长度。
齐子渡拿衣角小心地擦拭着刀刃，又说：“辛苦你们了，这栋楼不大，
储藏室里还有十几桶上次孤儿院装修没用完的白漆。”他扫了一圈周围，“估计够用。
”林澈彻底确定了，这里无疑是宿舍楼。宿舍楼重新整修，在那厚厚的白墙漆下，
有着当年屠杀的痕迹。掩盖不掉，埋没不去。齐子渡和眼镜男在走廊的尽头转了一个弯，
走上了三楼。这个楼梯间狭窄而阴暗，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单排行走。
有一股极浓的潮湿气涌入鼻腔。怪不得林澈先前在学校并没找到通入三楼的入口。
这个入口是在女生宿舍的范围之内。他考虑到规则的因素也没进去查看过，
没想到漏了这么一条线索。估计入口也被什么东西掩盖了过去，
不然那几个女生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也就是游戏分配队友的原因了。
不合群的独行者逃离游戏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因为有些线索被限制在规则之内。
齐子渡跺了一下脚，声控灯应声而亮，光线依旧十分微弱。
他们两个人沉重而缓慢地走着楼梯，鞋底下的血沾染在了石灰地板上，
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串血脚印子。齐子渡踏过最后一阶楼梯，
一扇小小的木门半掩埋在黑暗里。他“啪嗒”一声从外面扭开了锁。
门里面顿时响起了一阵微不可察的声音。林澈记得三楼从外面看来是有窗户的，就算不开灯，
也不能暗到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而且林澈待在这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等到眼镜男也迈进门来，他把灯打开了。这次灯几乎是瞬间亮起！这不开灯不要紧，
开灯后的景象却是让林澈从心底漫起了一股寒意，使他身上的血液仿佛就此停止了流动。
——一群孩子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过来看着他们。
面无表情。他们的脖子几乎快要扭到了一百八十度！突然里面的一个小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
甜美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极为瘆人：“哥哥们回来啦？”林澈平复了一下心情，
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这里并不是没有窗子，光也并不是不能从窗外打进来。
而是因为这里的窗帘是黑色的！这是齐子渡当时和那其余四个人谈话的地方。
是他们休息的地方。齐子渡板着的脸瞬间舒展开来：“是的，
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搬到二楼去睡了好不好？”孩子们听见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脸上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齐子渡又说：“你们不是想上学吗？
我们开始把这里变成一个学校好不好？”孩子们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好呀。
”应该是那群看护人员并没有耐心把下面的房间腾出来给孩子们，
才把他们简单地安置在这层空旷的顶楼。孩子们应该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感到疑惑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反而心照不宣地不再多问，只是应下来，坦然接受。
仿佛他们早就预料到了似的。“那哥哥，我们能去外面看看吗？
”一张稚嫩的脸庞从人群里微微探出来，那是幼年的齐子江。而齐子江旁边的小床上，
李军在那里也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齐子渡。而齐子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盯得齐子江一阵心慌。过了好一会，齐子渡又突然笑了：“当然不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不需要接触外面的人。”说着，齐子渡的食指比在了嘴前。他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深黑色的瞳孔里露出令人心慌的寒意，几乎要把室温逼至零下！“嘘。
”“千万不要试图离开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