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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发表时间: 2024-06-04 08:00:01

白烟落入熔魂鼎,炉鼎随即冒出一道紫焰,九野于这火光之中见到这女子生前点滴过往。

女子本姓柳,闵州港人士,原是待字闺中,该找户好人家嫁娶的年纪,

却不想突然害了一场大病,柳家寻了好些个当地名医圣手,却都束手无策。

在病榻上捱过几天后,柳家小姐就这么过世了。这柳家小姐一过世,家人立即止住眼泪,

开始翻箱倒柜,将平日里她爱穿的衣裳给她穿上。民间传闻,人死之后要走阴司路过奈何桥,

如果吃不饱穿不暖是捱不到过桥轮回的。他们更是认为生前穿戴都会带到阴曹地府中去,

所以在人过世后,尸体尚有体温时,家人都会为其多穿几件衣裳,以免在路上受冻。

在柳家虽说不上是什么大户人家,可衣裳还是有的,

就在家人都忙着给柳家小姐穿多几件衣裳的时候,大伙却都忘了,

柳家小姐是在病榻上躺着过世的,她走的时候,身上可没穿鞋。等到一顿手忙脚乱忙活完,

回过头才发现柳家小姐还赤着脚,可这时候她的尸身,早就凉透了。……熔魂鼎火光敛去,

炉鼎也遁成一团烟雾消散。张九野抬眼望去,原本就站在面前哭哭啼啼的赤脚女子,

也都消失不见了。除了他现在手中几张纸灰之外,再没半点刚刚所见异象的证据。

闵州港的阴戏,要连唱上三天。李大头跟小潘安原以为让张九野登台唱过一场,

等他被邪祟冲撞之后,就能找借口推脱,哪知这小子唱完昨晚那场阴戏之后,

没有半点中邪样子,比前几日还精神了不少,现在都快开锣了,又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此时张九野,提着一篮元宝蜡烛,来到闵州港边郊的山上。他依稀记得,在炉鼎焰火中见到,

柳家小姐最后就是被葬在了这里。篮子里装着的,除元宝蜡烛外,还有一对纸扎的绣花鞋,

张九野在柳家小姐坟前,将这对绣花鞋烧给了她。“柳小姐,希望你收下这双鞋后,

就别再留恋人间,安心上路吧,我胆子,您可别再来戏班吓我了。”他对着坟头叩首,

想起之前在炉鼎焰火所见,这柳家小姐相貌不错,年龄也是合适,如果自己早来几年,

或者是从现世中过来时带了些起沉疴,疗绝症的灵丹妙药,那说不定还会成就一段佳话呢。

但是现在,他就只能说上一句:可惜了。就在他这么想时,

身后突然又是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谢谢你。”九野回首时,又是一阵风来,

卷起刚烧完的纸扎灰烬,迷了他眼,让他分不清眼前那个穿绣花鞋的女子,究竟是真是假。

“快去吧,别再去戏台捉弄人了。”他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就对着模糊幻影这么一喊。

但很快就听见一个声音悠悠说道:“相公,在戏棚作祟的,不是我……”这话之后,

那道幻影随即散去,九野面前又是烟雾涌动,那熔魂金鼎再现,重燃紫焰,炉火之中,

似乎在炼就着一只酒盏。转瞬魂火灭,到此因果结。熔魂金鼎,熔魂造物,吞邪化怨。

若是人畜鬼怪生前死后有不平之事,怨念积下,炉鼎便会现身,摄取魂灵阴气。

而在怨念消除之后,炉鼎摄取的阴气也会被炉火炼成器物。至于能炼成什么器物,

全凭炉火级别,根据摄取的阴气强弱,炉火共有赤橙黄绿靛蓝紫七色,

这回柳家小姐的只是最尾的紫焰。张九野揉眼回神,金鼎紫焰都已消失不见,

面前就只有那只冥纸叠起的酒盏,托着半杯酒浆。酒香清冽,只是凑前一闻,就有醒脑效用,

令人神清气爽,酒香之中还夹杂着一股烟火气。这就是他此次化怨救难的“奖励”—解秽酒。

一盏酒浆入君口,半点邪祟近不得。张九野昂起头,咕咚一声将酒灌进肚子里,

这酒入口奇辣,又有些辛酸,酒浆刚入喉眼泪就被逼了出来,可在酒劲走遍全身之后,

他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受用。酒刚喝干,那冥纸酒盏随即烧着焚毁。在这半醉半醒之间,

张九野通体舒畅,恨不得现在就泡到河里凉快凉快。原本他的身体虚弱,

连在戏台上翻几个跟斗脚都抖,现在两脚好像有说不出的力道在不断涌现出来,

手臂腹部上的线条,也都变得粗壮起来。柳家小姐因病而香消玉殒,又因赤足而在人间纠缠,

现在以她的怨炼出来的酒,也回应了她这一点。张九野还陶醉于自己现在的体格中,

山风吹来,稍微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一些。刚刚柳家小姐离开的时候,

说在戏棚那边作祟的不是她,那岂不是说……戏棚下又是摆着几十张长条板凳,

不过今晚看着比之前还要冷静,就连乐师昨晚见识过这阴森气氛后,

今晚说什么都不肯再来了。所以现在戏台上张九野是唱没有奏乐的干戏。风声萧萧,

他在做完单手翻后,除了那胜似鬼啼的风声外,就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不是因为中气不足,是今晚这戏棚诡异得更是令人心惊。台下该是无人空地,

却不时传来欢笑声,好像是真有许多人其乐融融地看着自己唱戏。

自从喝下那杯解秽酒后他对于那些未知的东西,变得格外灵敏。滴答滴答!

传来了水滴的声音,原来是那些长条板凳上,不知何时积了不少水,

水沿着凳面不断地滴下来。天又没下雨,哪来的水?张九野更是心慌,双眼模模糊糊,

似乎见到了不少人坐在长条板凳上,正有说有笑,都看着自己。只是他们这些人,

不是缺了半个脑袋就是露出一副肚肠,最好的也是浑身缠满了水草。

他们一见九野停下唱戏作打,又神情惧怕地望向台下,尽皆逼了过来。九野退到戏台边上,

他们跟着也爬了戏台。滴答滴答!戏台上落下不少水珠,九野这才看清,

这些“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板凳上的水就是他们留下的。他们盯着张九野,一步步向前,

就在退无可退时,一团烟雾涌现,将九野与他们分开。

这回烟雾中现身的熔魂鼎不再像以前只是冒着金光,它的鼎身长出一张面谱,那是青面獠牙,

长舌邪笑的面谱。熔魂鼎一出现,就摄去了戏台上下聚集的怨气。一团青烟钻入炉鼎中,

鼎身的那张面谱好像是在对着人笑,神态也变得更邪气了点。“鬼王。”不知是谁喊道。

待张九野站起时,目之所及,山精魑魅,妖怪魍魉尽皆叩头俯首,齐声高呼:“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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